擁抱台灣黑熊

竹塘國中教師 陳育仁

  前幾天終於在朋友的陪伴下,進入了很想去的店,我們已經經過這家店門前好幾十次了,卻一直不太敢進去一探究竟。這家店的名稱裡有個貓字,可想而知,店裡頭擺放的全都是跟貓有關的商品,從小玩意的飾品、吊飾到日常用的拖鞋、毛巾、包包、襪子等,琳瑯滿目,不一而足,讓喜歡貓的我逛得非常開心。可惜裡面沒有賣貓的布偶,只有兩隻可愛的貓咪走來走去的,而這正是吸引我去逛這家店的主要原因。不過貓咪看到陌生人進去,好奇的看了我們一下,就跑去躲起來了,沒有跟貓咪玩到真是遺憾。說到貓的布偶,世界上有三隻有名的貓咪,光是在台灣就有許多和牠們有關的主題商店,牠們分別是來自日本的哆啦A夢和凱蒂貓,以及來自美國的加菲貓。雖然牠們都很可愛,不過要說到布偶的樣式,最受歡迎的應該是熊的布偶了,我常常在外國的電影或是影集中看到劇裡的小女孩睡覺要抱著熊睡,其中又以泰迪熊最為有名。

  如果問現在的小孩認識哪些熊,我想大部分會回答中國大陸的熊貓以及住在北極的北極熊,也許也有人會搞怪的回答泰迪熊。熊貓之所以為人所知以及喜愛,我想大多是因為那可愛的黑眼圈及耳朵,還有走動時,那憨態可掬的模樣;而北極熊全身雪白的模樣,也是很容易讓小孩子記得。所以這兩種熊,常常在好萊塢的動畫影片中出現,例如最近的「功夫熊貓」就很受小孩子喜愛。另外,現在溫室效應帶來了全球暖化現象,環保意識高漲,在著名的影片「不願面對的真相」裡頭,隨著冰山溶化,北極熊在不斷崩解的冰山上掙扎的可憐模樣,相信許多人看過之後,多少會有同情的心理產生,進而支持並實踐所謂的「節能減碳」運動。

  這兩種熊界裡頭的代表物種,都是世界各國的重點保育對象。但是你知道嗎?台灣也有世界知名的熊喔!牠的名字叫做台灣黑熊。台灣黑熊很好辨認,漆黑光亮的毛髮包覆全身,頸側有蓬鬆的長毛,最明顯的特徵是胸前那新月形狀的白紋(也有人說像V字形)。成年的台灣黑熊體長約180公分左右,體重則可達200公斤。台灣黑熊屬於雜食性的動物,而且是以植物類的食物為主,基本上台灣黑熊有什麼就吃什麼,舉凡各種植物的根、莖、葉和果實,還有菇類、昆蟲、魚蝦及哺乳類都吃,為了吃到樹上的果實,每隻台灣黑熊可是都練就了一身爬樹的好輕功,所以千萬別再迷信爬到樹上可以躲開生氣中的熊了。

  台灣黑熊很有名氣,但是目前要在野外遇到台灣黑熊卻非常的不容易,著名的「熊媽媽」黃美秀在兩年的台灣黑熊研究計畫期間,也只在玉山國家公園東部園區誘捕到15隻台灣黑熊而已。在早期的紀錄中,台灣黑熊並不是都住在深山裡頭,而是廣泛分布在台灣低至高海拔的森林地帶,甚至在平地也有台灣黑熊的蹤跡。在這廣大的地域裡,食物的取得要比在深山老林中容易許多,有時候牠們甚至會去翻弄人類住家附近堆放的雜物中尋找食物,由於形象與聲音似犬,所以又有人稱呼台灣黑熊為狗熊。但是隨著人類活動與經濟開發,人與自然爭地,不知有多少生物被人類逼迫著要往深山裡搬家,而台灣黑熊的族群也就這樣往深山裡遷移,若是仍不適應新的環境,有可能還要面臨絕跡的境地。

  另一個台灣黑熊要面對的難關就是人為的捕殺,早期的民眾多數相信熊是美味的食材,古語云:「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可見熊掌是一道美味的料理。而本草綱目上也記載了熊膽具有清熱、鎮經、明目、解毒等功效,是極為名貴的中藥材。由於有人喜愛吃食熊身上的這些器官,因此獵殺台灣黑熊就成為獵人們的一項經濟來源,在早期政府未明訂法令保護這些動物的時候,山林中不知有多少的台灣黑熊慘遭獵人的毒手。即使是有動物保育法規的現在,盜獵誘捕台灣黑熊的情形仍然會發生,像黃美秀誘捕的15隻台灣黑熊裡頭,就發現有8隻黑熊具有斷掌的情形,這可能是台灣黑熊在逃離陷阱時被造成的傷害。

  研究人員誘捕台灣黑熊,是為了在其身上安裝無線電並且在黑熊身上做好標記,以利之後追蹤黑熊的活動足跡,若是能在深山中多遇到一隻台灣黑熊,對於黑熊習性的研究就可以多一筆參考的資料,可惜目前的研究資料,仍不夠讓我們了解台灣黑熊這帶有神秘色彩的生物。想要研究卻遇不到黑熊怎麼辦?黃美秀有別的辦法,那就是研究台灣黑熊的排泄物。因為要在森林裡追蹤台灣黑熊,必須能夠判斷出台灣黑熊留下的痕跡,這些痕跡包括了樹幹上的抓痕、地上的腳印以及台灣黑熊留下的排遺,也就是便便。從排遺中可以看出台灣黑熊吃了哪些東西,根據黃美秀的研究結果發現,台灣黑熊大多以植物為食,因為排遺中有許多植物果實的殘渣,像是青剛櫟,少部分則是其他哺乳類動物的組織,比如山羌、山羊等

  也許有人會問野外的熊不是很可怕嗎?研究人員怎麼敢追蹤牠們。其實比較起來,台灣黑熊更怕人類呢!「熊媽媽」黃美秀的研究助理吳煜慧曾經在一次追蹤行動中遇到了一隻台灣黑熊,當時那隻台灣黑熊看到他們便威嚇性的低吼起來,此時他們才發現距離這隻台灣黑熊僅僅幾公尺遠而已,幸好帶領研究人員進山的巡山員林淵源馬上反應,作勢大吼回去,台灣黑熊愣了一下便掉頭往回走,而研究小組人員也慢慢地往後退走,最後兩方都平安無事。所以如果爬山遇到了台灣黑熊,千萬不要太緊張,但也不要太鬆懈,要冷靜的緩緩後退,別作出激怒熊的動作即可,因為台灣黑熊並不會主動攻擊人,除非牠感覺生命或是孩子受到威脅。但話說回來,想遇到台灣黑熊可是非常不容易的,每一次誘捕到台灣黑熊,研究人員總是會很興奮地趕緊紀錄黑熊的身長、體重,檢查台灣黑熊是否有疾病或寄生蟲等等,當然也不忘要趁著台灣黑熊被麻醉昏迷的同時,擺好姿勢與牠合照,對於研究小組人員來說,每次與台灣黑熊的相遇都是跟第一次相遇一樣的新鮮,並令人開心。

  「熊媽媽」黃美秀「逐熊而居」的事蹟曾經被媒體大肆報導,並且有「台灣珍古德」的美稱,這次也被天下雜誌400期特刊列為專訪的對象。雖然「熊媽媽」他們的努力而讓台灣人民對台灣黑熊有了多一點的了解,不過影響力似乎比不上木柵動物園新來的嬌客,澳洲的無尾熊以及南極的國王企鵝。或許長大後的台灣黑熊並沒有那麼可愛,但是從現有的照片來看,小時候的台灣黑熊卡哇伊的程度,並不比外來的客人差喔!可惜關於台灣黑熊的資料還是太少了,使台灣人民還無法很認識這台灣山林中憨厚的王者。而政府對於台灣黑熊的保育態度也沒有很積極,如果可以投入更多的資源進行研究,甚至做到像是對國寶魚櫻花鉤吻鮭的復育一樣,能確保台灣黑熊有足夠大的居住保護區以及安全,並且讓全民多多認識台灣黑熊,相信有一天台灣黑熊的數量可以跟高雄柴山的台灣獼侯一樣多。

  曾經聽過一位教授講述跟他小孩有關的趣事。有天晚上天氣很熱,在睡覺之前,小孩子要求他爸爸不要開冷氣。教授回答他:「為什麼不開冷氣,會很熱喔。」他說:「為了要保護地球和北極熊啊!」可是過沒多久,小孩子就受不了了,於是要求爸爸開一下下就好,明天再來關心北極熊。在聽到的當時,心裡會覺得小孩子的想法很有趣,可是仔細想想,雖然最後還是因為自己比較需要而放棄不吹冷氣,但是我覺得有這樣的想法跟念頭已經很了不起了!

  為什麼小孩子會曉得要去保護北極熊呢?我覺得媒體與週遭人們的影響是主要的原因。「節能減碳」的風氣也是這樣被影響,而在氣候逐漸異常的21世紀大肆風行,儘管裡頭多少有些商業利益的影子在,但對於大自然環境的保護總有些好處。如果說政府也能夠做到讓小孩子們的心中有黑熊,像是拍一部跟台灣黑熊有關的有趣影片,並造成一股流行的話,那麼喜愛台灣黑熊的風潮,一定可以跟小孩子關心北極熊一樣,帶來潛在的影響。如果父母受到小孩子的影響也認識到台灣黑熊,那麼當大家都喜愛並積極保護台灣黑熊之後,我想只要去到台灣山林裡頭一定可以常常見到這些可愛憨厚的森林王者。但只帶來風潮是不夠的,我們自己也要和小孩一樣,去了解到各種生命在地球生態中都有其特定的角色地位。像黃美秀就認為,在山林中台灣黑熊在食物鏈中的地位最高,加上台灣黑熊的活動範圍廣大,若能確實劃分保護台灣黑熊的區域,就可以間接的保護到台灣黑熊棲地中的其他物種,進而維持了台灣山林的生物多樣性,並保持生態平衡。

  唸了生物系所之後,我對於地球上其他的生物們都有更進一步的認識。第一次我看著幾位熱愛生態的學長學弟辛辛苦苦地徒手建立了學校的生態園區和蝴蝶園,心中覺得可以參與其中有莫名的感動;第一次我拿起相機紀錄了校園裡四處走動的黑冠麻鷺捕食蚯蚓、築巢、孵卵和育雛的情形,以及校園中各式各樣的蝴蝶停在花朵、葉片上休憩的倩影;第一次隨身準備小玻璃瓶尋找並收集校園中各種植物的種子;第一次撿起路邊發現的蟬的或蛾的屍體自己做成標本;第一次我發現身邊有那麼多值得我去尋求和探究的生命現象,從此我喜歡上了生物。但我無法去野外進行研究,只能在實驗室裡養著細菌進行實驗,心裡非常羨慕那些研究生態的同學們可以去野外採集,除了可以看到很多有趣的生物及奇特的生物現象外,更重要的是我覺得這樣子可以讓人回歸到自然的懷抱中,接近並親近大自然。

  我想黃美秀一定對台灣黑熊有很深的感情,才能在資源如此不足的情況下對台灣黑熊進行研究,讀過她的報導之後,在我心中,那胸前有著明顯月牙白紋的生物逐漸清晰。我希望,有一天在布偶店裡能夠看到台灣黑熊的大布偶,讓台灣的小孩子們也可以擁抱台灣黑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