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門與窗

警官學校/學生 王翔正

颱風夜驚魂,八八水災之我見

   身在台灣,颱風『驚』驗不算少,不過,八月初颱風夜著實令人驚心動魄,三天三夜、日夜無休不停歇的颳風下雨,外頭樹木形同嗑了搖頭丸,伴著重金屬音樂,盡情搖擺,住宅邊排水溝仿若喝了一夜啤酒最後只能吐出水的胃不斷湧出,家裡電視不啻是變了心的女朋友,封鎖資訊,不再搭理,種種情景都比不上往超市路上的景色,沿途店家用來擋水的沙包形如家裡裝飾品,交通要道完全分不清任何田地與馬路的界限讓水路成為唯一選擇,那時在屋頂上抓魚已不是大新聞,借『慘不忍睹』來詮釋亦不為過,這樣情景像傳染病一樣,縱橫傳播出去直到大地患了『水鄉澤國』的大病。

命運之手牽動

  無預警大水與大自然反撲讓缺乏警覺的政府亂了腳步,無規劃的組織彷彿黑夜中盲目出拳卻打不中標的,讓南部人民頓時成為無人搭理的孤兒,叫天,天 不 應,叫地,地 不 靈,於是媒體深入災區大肆報導,成為當時莫名的最前線,那時媒體有時讓人觸目驚心,尤其是國軍弟兄往返搶救災民任務之驚險;有時讓人義憤填膺,地方政府與國軍將災區責任如同皮球一般踢來踢去,彼此喊得震天價響但災民權益卻被枉顧;有時讓人感動落淚,特別是受災戶家人扣人心弦彼此相擁之畫面,恨不得自己也能出一份力,儘管只是搬運救難物資也好,念頭一閃而過,於是馬上號召暑假賦閒在家的同學,靠著幾通電話,資訊如樹枝狀擴散,不用一天時間,我們就組成了一支精實的部隊。

台灣人之韌性

  首先,我們至養殖魚業重鎮,號稱石斑魚的故鄉—佳冬鄉塭豐村,當地情況是很難用言語描述的惡劣,特別是讓人醒腦、和著腐敗的泥土味,甚至可比擬為陳屍數日的刑案現場,河面上、路面上到處橫躺著許多魚屍,堤防旁河道水面甚至高於路面,無家可歸的圈養鴨在河中央集結成群,河岸邊抽水站陣陣嘶吼著咳出黑煙像是打延長賽的拳擊手,精疲力盡地奮戰。

  那時不論何處都有爛泥巴的蹤跡,整個空氣瀰漫著塵土,灰濛濛的罩住大地,山貓與挖土機奮力地恢復大水覆蓋後看不見的馬路,載送物品的貨車在馬路上穿梭,整路像是舉辦了砂石車嘉年華會,一台接著一台將沉積泥土運回該屬於它的地方。

  我們深入到住家做居家服務,協助居民做環境四周清理,不論是地板、牆壁甚至是天花板,儘管當地住家因為避免再次的地層下陷已增高地基,但無情的大水還是盡全力地淹到二樓以上,大部分本來可用的生活用品,經過大水『洗禮』下成為廢棄物,霎時之間,街道上已堆滿了許多應有盡有的無主物。

  由於部份區域都還是停水停電,落入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窘境,環境整理起來格外棘手,有關單位搶修之後,好不容易有了『水』,然而因大水的影響,一開始流出的都是泥水,乾淨的水對當時的我們是一種無上奢侈,從住家最裡面的廚房一路清到住家外的欄杆,從電冰箱清到門前信箱,清理完環境有一種另類的成就感,因為終於發現『原來房子的面貌』。

活著就有希望

  酷熱的太陽在我們肌膚染上更深的色澤,儘管我們沒有慈濟師兄師姐的專業器具,亦沒有一貫道組織的工具齊全,但我們秉持著打死不退的精神,當地可能蔓延的傳染病也沒有阻擋我們前進的決心。

  過程中,曾有過被居民感激,感謝我們不計一切付出,甚至不計較掌聲,亦曾有過被住家唾罵,指責我們不夠用心、用力,但我們還是繼續默默行動,低頭苦幹,當作自己的家一樣,真情對待。

  印象最深刻的是,我們服務住家對面的居民袖手旁觀,看著無怨無悔的志工群清理他們的家,如同有成就的大企業家出著一張嘴指揮若定,好像一整件事都與他們無關,無端的受害讓他們覺得別人的幫忙是應該的,與我們服務對象--噓寒問暖的大哥形成強烈對比,至今仍難以忘記。

  災民當中損失幾百萬已算是小數目,上千萬損失數目所在都有,看著一生的心血泡著水,心中沉重不能用言語比擬,記得當時握著一位埋頭痛哭老伯伯的手,他說:『溫暖的家被沖了,魚塭的石斑魚死了,不知道要怎麼活下去。』

  那時想起作者王蓉芷於<只要我們有根>一篇說:「只要我們有根,縱然沒有一片樹葉遮身,仍舊是一株頂天立地的樹。」

  我告訴老伯伯:『活著就有希望。』

上帝幫你關上門一定會幫你再開一扇窗

  史賓賽.強森博士於<峰與谷>一書中說:『今天順境犯的錯誤會造成明天的逆境,今天逆境做的聰明事會開創明天的順境。』

  人生起起伏伏,有順境亦有逆境,人生峰與谷是相連接的,到了山谷接下來便要往上爬了,人也不可能永遠在山峰,總要學習從山谷出發的姿勢,縱然可能不帥也沒有掌聲,但卻多了『堅持』的印記。

展翅而飛-生命的軌跡

  人生的無常與挫折往往是生命中最珍貴的老師,可是當我們面臨困頓、瓶頸時,總是百般抗拒、不願接受,甚至有時會出現逾越平時生活常軌之舉,也許歷經艱苦的日子之後會感受當初從一無所有,歸零重新開始的美感。

  人生美麗,時間寶貴,沒有人願意在陽光下哭泣,在當下生命彼此擁抱比一切外在擁有還要珍貴,握著他們的手,搭著他們的肩,相互扶持給予的能量一絲絲傳遞,透過手心溫度燃起心中烈火,期許往後更堅強,祈禱災難不再來過,讓我們能在危機與挑戰中,昂然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