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叟 遊 記

你 到 台 東 要 看 什 麼 ?

台東大學 駐校藝術家 蔡盛通
  台東大學理工學院「綠色產學合作中心」舉辦的「拜訪生態農村旅遊」讓我這個久居大都市又平常不大想出遊的老叟,學到了謙卑和敬畏大自然。話說我在不置可否的情形下報了名,但是參加了這個活動之後,並不放在心上。當天早晨八點半到台東校區報到時,曾幾度想臨陣退卻,所以出發時懶得連招呼都不想和人打,還有點委屈之感。車行在台九線上,我縮在坐位上,腦子似乎一片空白,忽然有男高音似的聲音冒出來「現在我們車行在一長大段畢直的公路上……」,勉強引發了好奇心,睜開眼一看,果然舉目望去路又寬又直沒有盡頭。這一下愛現的老毛病又犯了,馬上發表高見,「何不改建成八線道,另用四線作賽車之用,當然收費,兩端並廣設急救站和火化爐,凡不要命的一次解決」,這段怪論立刻引來全車「淑女」們之露齒大笑!忽然車子一轉,進了鄉間小道(其實足供二部卡車對行)車至池上萬安社區,此時天空一片蔚藍,空氣中散佈著純純的田園香,但覺全身舒暢無比。我們先到一間保安宮,乃神農大帝之廟,主委親自接待,還有行政院農業委員會台東區農業改良場場長黃博士等,解說時待我等如上賓,這時才驚覺到今天這趟參訪有點特別,我們喝上等好茶,聽有趣而又帶點神蹟的廟宇故事,大家入境隨俗,莊嚴的鞠躬上香。尊重別人的信仰是邁向世界和平,平等的最起碼條件。事實上即使有人信拜一塊大石頭或一棵大樹,那裡照樣人人安居樂業,六畜興旺,(你能十分肯定你的上幾百代祖先中,沒有拜大樹、拜大石頭、拜火等的嗎?而你卻並沒有生成二十個手指頭或三隻腳吧!)!一路過去來到陳協和米廠,可開了眼界,印象中,米廠者,滿是稻塵和錯綜複雜,長長的傳動皮帶,可是這座現代化米廠,肉眼所見完全由電腦控制,只有在供檢視的小窗口,才可見到米粒如小瀑布似的向下流動,能覺察到的塵灰也比大馬路上少。尤其真空包裝的無塵室,一包包米都能常保新鮮。在台灣,你想吃從前那種帶點點霉味的「陳米」,除非是你自己去把新米久置放成陳米!參觀中,為這裡工作的辣妹(真辣妹而不是從頭包到腳的那一種!)照幾張相,當然也是免不了的。

  我們一行人在農家的小路和田間的田埂曲折前進時,完全沒有聞到什麼怪異味,相反的空氣新鮮無比,簡直想手舞足蹈高歌一曲。途中經過一戶農家,發現一對「城裡人」,詢問之下原來是剛從繁華世界看破「紅塵」的回鄉居住者,從那裡我們A了不少果子(很後悔沒帶個大袋子)。隨行出口成章的解說員邱先生,一路上介紹了此行因時間關係被略去(可以遠眺到)的禾鴨生態池,他說那裡養了一大群鴨子(可別想到薑母鴨或烤鴨三吃!)當插好秧之後,到了某個時候,這群鴨老爺大搖大擺地在一列一列秧苗間四處游蕩,吃喝玩樂,消滅了人類對它們束手無策的害虫或什麼福壽螺之類,還能把田中的水弄得很混濁,阻擋過強的日光直射。它們工作時在田中悠哉悠哉,絕不怠工,當你看到這幅畫面時,那些被哄抬操作到天價的名畫簡直算不上什麼,請問名畫中的那些鴨子會動嗎?而結果這些鴨老爺也大都變得肥肥的,最後再把全身貢獻給人類成為美味!唉真傷感情,尤其我曾為「養鴨人家」影片配過音樂,對鴨子小有點感情,看到這種「循環」免不了一掬同情之淚!可是這也是大自然的法則莫可奈何。

  來到一個當活教材的除役磚廠,以後台灣大概不會再建這種類型的磚廠,所以維護它是供人回憶和懷舊的,這些磚窯看起來既壯觀又古老,走近時很難想像當年運作時在高溫中工作工人活動的情景?那個老板娘尤其好客,在我們不斷讚美和哄捧兼攻之下,拿出最好的水果供我們享用。還學了一課,那是她家的優質民宿的大客廳,地磚是用紅磚鋪成後再打磨光,它可以永遠吸溼。怪不得打開大門進去時沒有半點霉味,臨走時又每人又A了不少茶包還笑到腰都直不起來。

  中午當肚子發出警訊時,我們剛好來到清河堂,這是在田間的一個農家,我們從田埂小道直達一個大灶,有三隻大鍋在灶上,只要一個燒火的灶口,即可煮三鍋東西。賴秀有、張義春夫婦接待我們,賴女士堅持說她太矮一定要站在一塊大木條上工作,我則堅持說她「不矮」只是「不高」而已。準備中最精彩的是我們必須自己用手去做米台目,老叟第一個上場,當年拉小提琴的手仍然靈巧萬分,大家輪流去做,當然歡呼聲和笑聲不絕於耳。用餐時少不了還有放山雞、新鮮蔬菜、梅干肉,還有一大鍋皇帝豆排骨湯,我趁大家不注意時,先撈了一大塊最好的大排骨,然後才告訴他們不要忘記還有好湯!用餐到最Hight時,我又故意嘆了一口大氣!主人問怎麼啦!慢條斯理回答「缺少點助興的特殊飲料!」立刻二瓶紅標米酒上桌,又是一個高潮。通常年輕人的什麼旅遊團最討厭有老人在一起,可在我努力之下他們對我這個老人有點不討厭了,我不但帶頭替他們A東西,還會製造氣氛和意想不到的高潮!

  參訪的第二站是鹿野的永安社區,空氣也是清風徐來的舒適,天空依舊萬里無雲,真所謂秋高氣爽。先來到一棟造形很特別的鄉村庭園咖啡,壯哉!全由芬蘭進口的原木村造成,非常醒目而又特別,而且不會給人俗氣的質感。理事長(亦是老板娘)親自接待我們,她自稱「小」英,我們則堅持叫她「老」英,互不相讓。她是我棋逢敵手的尊敬人物,從未失手的我第一次沒有A到任何東西,只喝了幾杯好茶。這樣的人一定是滿臉精明相吧!錯了,她其實做生意老老實實,所以滿臉慈祥,可見相由心生,整天精明計算怨天尤人者,久而久之都累積在臉上,自己不覺得,旁人卻一看就知道啦。大夥兒休息了一下就由另一位解說員帶領我們,首先每人選一部電動腳踏車(沒電時可以用踏的)浩浩蕩蕩向鄉間進發,先來到媽祖廟,怪了!媽祖不是在港口守護漁民的神明嗎?怎麼跑到沒有港口的稻米平原來了呢?當然又是一篇最佳的小孩床頭故事。引起我很大興趣的是廟門口牆壁上的石彫。有蘇武牧羊、孝感動天、竹林七賢、麻姑獻壽、八仙過海等、這些古老故事,比洋味的野狼和小豬、白雪公主等有差嗎?沒有人想到要把這些原味的有趣故事,改寫成小孩的床頭故事嗎?我自己也是一個有崇洋狂的人,看到廟門口石彫圖之後,清醒了不少,身心像被沖洗了一下

  一行人騎著電單車,像現代朝聖者,在農村空氣中浩浩蕩蕩前進,來到玉龍泉水之地的「人間仙境」停好車(這裡不用加鎖!),這「聖地」景點之美,非筆墨所能形容,它像個小峽谷,二邊削壁約有五十層樓高,滿佈綠色植物,可惜仍有陽光射入,如果有點霧氣,那就完全不同了,就我個人而言,說不定會一直向前深入,去找個奇人或劍仙,學習飛劍術和長生不老之術,活個九百九十九年!

  這裡是蛙類和螃蟹的樂園,為了不破壞它們的生態,讓它們可以目中無人、亂蹦亂跳。竟弄了一百四十七個廢舊輪胎放在路上,輪胎上並有小朋友的彩繪,中間填滿沙石,當作羊腸小道供人行走。地區的另一邊盡頭,又有那個聰明的傢伙弄了三百六十八個梯階,妙的是每一級代表一年中的一天,地上有月、日字樣,每一級旁邊的欄桿上,還有一塊可供書寫的白板,可以留下你的詩興或什麼的,這恐怕是世界首創的持殊梯階,我想在山上梯階頂點如果能發點獎品或紀念品之類,讓人爬上去的引誘會增多不少。最妙的是你走在這深谷中,會自覺有仙風道骨之感,比走在大都市的任何一種大道都有奇妙的感覺。出了仙谷,一行又興致勃勃來到一棵百年老榕樹,當然必附有老故事。再前進至永安國小,這個才是特別中的特別呢。見慣了大都市中現代化建築風格的學校,看到這座鄉下國民小學的第一個感覺是極像一座公園,第二個感覺是恨不能到這座學校來教教書,第三個感覺是以後用到「鄉下」這二個字時,要聯想到「世外桃源」。解說員說,這個學校原來是一個很大的大土斜坡,有識之士想到個「笨辦法(其實是窮辦法)」,由高而低割了幾百條可以區分的直線,以三個月時間,按分配範圍,由每家村民用原始工具整成三大級平地,然後再建校舍,高招!高招!這在大都市是小事一樁,花它幾百萬,怪手三天就能把地弄好。結果呢?我想極少人會有興趣看以下這段紀載「此地原為斜坡,怪手三天弄平……」可是這所永安國小呢?每一個在地人、每一個遊客,對於這個共同合力興建校地的事件,無不永銘於心,而且一定會多看幾眼。唉!老天真的很公平!

  把那些嬌生慣養的小霸王小公主送來這個學校讀書,絕對比送到洋人國健康而快樂!永安國小的後面有一長條綠色植物高籬笆,那是一種名叫港口馬兜鈴的植物,這玩意兒據說是蝴蝶幼虫的最愛,卻是鳥類敬而遠之的毒物(所以蝴蝶幼虫才能生存)我們看到不少其醜無比的蝴蝶幼蟲,很難想像它會脫變成美麗的蝴蝶。好戲上場了,就在這2009/12/13下午四時十五分。發生了一件「世紀大事」。話說導遊發現了一隻由正在脫殼而出的蝴蝶卻是「難產」被卡住了,只出來約四分之三,這還了得!大夥兒圍成一堆,有一位萬物之靈伸出了嫩手,助予一臂之力,讓它脫險而出,當然驚呼之聲不絕。這不是世紀大事是什麼?你曾有見過這種情景嗎?而見過的人,大概一輩子也忘不了這件奇事,除非他後來得了老年痴呆症。

  又來到一間茶廠,我們真正見識到了製茶的過程,原本以為摘下茶葉,晒一下或炒一下就可以了,完全不是那回事,所以我們不懂的事多如天上的繁星!實際製茶過程之繁複,幾乎是嘆為觀止,難怪一斤好茶要普通人一星期的薪水!

  最後的高潮是一行人又浩浩蕩蕩騎電單車(有人的單車己經沒電,只好努力用雙腳驅動)回到「老」英的鄉村庭園咖啡廳晚餐。可是老英卻硬是不讓我們輕易進食,先來個大木碗裝了些什麼硬東西,要求每個人拿一根大木棍去磨,又是我領先,才弄幾十下便香味撲鼻,這一下大家興趣又來了,爭先恐後的要「玩」,完成後,老英倒入滾水,成為特殊味的「怪」湯,很可口!然後好菜上桌,採自助方式,情不自禁又飽餐一頓。

  回家時間到了,在車上一路又免不了七嘴八舌談笑風生,老叟當然免不了又倚老賣老發表一些評論…………總之這是一次意想不到引人入勝的農村旅遊,那麼要如何推廣這種有趣的農村旅遊呢?個人認為:

一、 以本地人而言,設法讓台東的居民知道有這種引人入勝的農村旅遊,當他們要接待外地來訪的親屬或朋友時,不必自己去傷腦筋,只要和×××連絡即可有車去接他們,跑完全程。

二、對外地人而言,先要有暢通而能快速來回的公路系統最為重要,一家大小帶著行李駕車旅遊是最為人們喜歡的方式,想一想帶著年邁父母和幼小兒女出遊時,乘火車或飛機有多麼的不方便!所以拒建高速公路,個人認為是不智的,別被「後山最後一塊淨土」這句話所陶醉。這麼說吧,你到烏干達去,若看不到臉上塗彩的人,會很失望!意思是他們要世世代代守在那裡,永遠保持這種方式,以便供外地人「觀賞」而不要跟上時代,去過人類精英所創造出來的「現代化」生活方式,你不要騙我!你是否有過這種意念?你去剛果,要看到很多赤身露體的兒童、茅草屋、象和猩猩等,而不想看到他們變成現代化的城市。若他們的兒女力求上進,最後到先進國家任職並生兒育女,也是不應鼓勵的方式?世界已經好久沒有大規範互相殘殺的戰爭了,我想交通發達互相交往,消除猜疑是很大原因吧!好扯遠了,回到原點。這趟「拜訪生態農村旅遊」,是我到台東大學任駐校藝術界以來最難忘的事件之一,謝謝理工學院「綠色產學合作中心」的安排。

註:如果你想也來一次這種方式的旅遊,請洽台東大學「綠色產學合作中心」楊春桂專員0988-702825 她會為你安排的,不過至少要十位左右的小團體才合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