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畫路漫長

雲林縣虎尾國小特教班 美勞教育工作者 呂雅玲

  我從小很喜歡畫「娃娃」-仙女公主類,常常做滿整個餅乾盒的紙娃娃,為它們做很多衣服及配件。甚至利用數學作業簿的八格方圖畫起連環漫畫。自編自畫一些「灑狗血、賺眼淚」的劇情,例如:長大了才知道自己是抱來的孩子,坎坷地千里尋親;媽媽是芭蕾舞者,卻因習舞辛苦不願子女習舞步其後塵,百般阻撓仍無法遏止孩子學習的熱忱…(真不知這是什麼樣的心理投射?)這些畫冊在同學間傳閱、頻頻催稿問劇情,好像有那麼一點「走紅」的滋味,會畫圖是我拓展人際關係的利器。

  那時的小小心願是當漫畫家,但是在我父母眼中認為弟弟最會畫圖,五歲就會畫火車精細圖,飛機、火箭、航空母艦鉅細靡遺。我畫的人物畫好像比較不入流,哪知二、三十年後因網路盛行,公仔玩偶設計動漫世界蓬勃發展。所以不要用過去三十年前的日子經驗去臆測未來三十年後的生活(這一來一回可是六十年的變化)。父親認為以繪圖為職業無法餬口謀生,當作興趣偶一為之就好。

  升高中時,本與同學相約到台南就讀當時頗負盛名的長榮中學美工科。被父親知道著令當時讀成大的表哥把我轉到隔壁的長榮女中,說是當時成大校長的女兒是讀這間學校的實驗班應該不錯。就這樣因為一個不認識的人,我又離開繪畫的路。但高中因住宿在外,父母天高皇帝遠。在學校我常主動參與製作壁報、校刊、教室佈置等學藝活動,美術藝文比賽更是無役不與。唯一一次是美術老師要我到她家學素描,每月只要交一個空信封袋給她???當時因加考術科有較多的機會上大學,大家紛紛去學素描水彩,她以為我是因家貧才無法習畫,所以她想幫我,我覺得羞愧便昧著良心說要考中文系不考美術系。

  後來考上我的第一志願--實踐服裝設計科,心想服裝設計裡面一定有服裝畫,那可是我的強項,連服裝畫老師都叫我直接上台示範給同學看。

  服裝設計,「設計」只是其中的一半,「服裝」製作可就讓我吃足苦頭,我的第一件裙子是用「轉」出來的,而不是「車」出來的,每每在暗夜裡抱著一堆碎布片哭得睡著,希望夢中有「仙女」來幫忙完成縫製的作業。真的有仙女耶!不是一個,是四個我的室友,她們四位都是聾生(她們不喜歡人家呼其聾啞,她們聲帶都健全,是因為幼兒時期因耳疾聽不到聲音才無法學習說話),是聾啞學校的保送生,也是我的手語老師。一開始我就被她們視作「發言人」,買了一種可重覆撕寫的板子隨身攜帶,從早上睜開眼到就寢,都被她四人包圍,連上廁所也等在門口一字一句教我。自我介紹我要說五人份,最怕是註冊時選學分排課表,簡直分身乏術。快畢業前我突然領到教育部的獎學金,她們的「學業輔導員」都填我,所以我是領四份獎學金。生活上看似我在幫忙她們,實際是我受到她們四位的幫忙照顧更多。心思單純的她們,常提點我觀其眼神來分辨人的善與偽;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壞人,她們是我一輩子的好朋友。

  學校每年都有服裝表演,大家都搶著當模特兒可以美麗光鮮站在舞台上,我卻喜歡跟在專責老師身邊佈置舞台,躲在昏暗的燈光室居高臨下打聚光燈,調色燈。因為對任何事都好奇也勇於嚐試,這些經驗既寶貴又難得。也因為有這些經驗,後來有接幾場縣政府主辦模範母親表揚及九九重陽敬老舞台佈置及會場規劃。

   畢業後到某設計師(時尚界教父)的公司當設計助理。設計助理就是:領一個人的薪水;做兩個人的事;當三個人在用。近來看到電影「穿著PRADA的惡魔」心有戚戚焉,好像看到以前的我。

  紡拓會舉辦國際大型服裝秀,同時從國外聘用很多「秀導」SHOW DIRECTOR做衣飾搭配及調度模特兒出場序,我跟在其後學習協調。爾後從事毛衣設計。婚後隨夫移居屏東從事寢飾設計。其間爭取國際品牌代理0-14歲寢飾用品,跟據嬰幼兒的使用習慣研究,從包巾、嬰兒床飾、蓋毯…經過多方設計文件比稿審查,終於拿到O.D.M.的品牌代理。

  婚後多年才懷孕生子,為了想當「媽媽」才當媽媽,他是我夫妻倆期盼已久的天使,感謝他的存在,帶給我無比的喜悅與驚奇,豐富我的生活,愛他更是我最大的成就與意義。不想錯失孩子的童年,我辭職在家做全職母親。我們24小時都連在一起,還得了「袋鼠媽媽」的封號。

  也是當了媽媽才開始學習做媽媽,第一個孩子真的就是照書養,學前教育叢書我奉為聖經圭臬。孩子大了要聽故事,為了要把繪本說得生動,還自費跑到台南「府城說故事團」參加研習,記得講師是陳璐茜老師,她風格創新想法有創意的提領下,令我一頭栽進繪本製作的世界…剛開始只是單純想把生活上看似很平凡的親子對話留下,怕時間久了也遺忘了,希望藉由親子繪本的製作,讓我們親子之間的互動有著感動彼此的力量。

  隨著孩子上學,我加入國小愛心服務隊當「愛心媽媽」在晨光時間教孩子美勞,教他們製作簡單手繪小書,這些小書也曾在台南文化局展示。其間在老師及愛心媽媽姐妹們的鼓勵下,開了兒童美術工作室,基本班底就是她們的小孩和我兒子。

  爾後,縣府舉辦生命教育手工繪本比賽,有的家長連「繪本」是什麼都不知?更遑論製作成書,在學校主任老師配合下,就把我的班底全數推上陣,連我和兒子的家傳書也拿出來比賽。當捷報傳來時我和兒子正在國外渡假,手機裡擠入十幾通簡訊,「第一名!全壘打!」看著不同老師及家長興奮的字語,心裡悸動的不是得獎的喜悅,而是高興孩子們因得獎的鼓勵也得到家長的支持。這些繪本我都有留下拷貝本,伺機在晨光時間導讀給小學弟妹們,希望藉由孩子們純真童想,把心裡愛畫畫的快樂因子找出來,讓它生根發芽。而我願意當那默默耕耘的園丁繼續灌溉施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