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懷弱勢,一個都不能放棄

桃園縣大同國民小學校長 胡火燈

  大概是去年十月中旬吧,我有幸參加了一場有意義的聚會,那就是由希伯崙關懷協會所主辦的「生命家園發表會」,當天由陳公亮博士發表演說,他道出很多理由,闡述了生命的意義,也舉出很多動人的實例,印證了生命的價值,我從頭到尾,認真詳細的聽講,因為我被陳博士鏗鏘有力的聲調,幽默風趣的道白及感人肺腑的故事,深深的吸引了。

照顧弱勢族群,為人所不能為

   陳博士原任職於國內某知名大學,在教學之餘,致力於弱勢族群的照顧,尤其是對於因家庭不幸下的孩子,更是竭盡所能給與協助,後來他在和夫人吳秀玲的合作之下,在楊梅鎮幼獅交流道旁的比佛利社區內創辦了喀布茲學園,這是一所完全由民間自辦的中途學校,專門收容來自家暴、單親、棄兒、精神、中輟背景的孩子,讓這些活不下去的弱勢族群孩子,在無法選擇的命運下,重新有了站起來的機會。

   在喀布茲學園剛開辦時,非常的艱辛,經費極度不足,也缺乏人手,更遑論甚麼設備、師資了,是在他們兩夫妻採用「共生家園」的方式,一切自己自足,就這樣默默的奉獻好幾年,終於開花結果,現在的喀布茲共生學園,已經擴充至好幾百人的規模,這都是因為陳博士夫婦為社會及孩子們的付出及貢獻。看到她們的成就,想到自己在正統的教育體制下,教導的學生都是正常的孩子,也擁有不虞匱乏的教育經費,除了自覺慚愧外,更覺得應該付出更多愛心,讓失落的孩子有更好的照顧及生命出路。

智障兒窩心 老爸好得意

   聽到陳博士的演講,心中激起無限的感慨,因為自己走在教育崗位上,碰到類似的案例也不少,現在就舉兩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生命實例和大家分享。一是自己的孩子。我有三個孩子,老大和老二自幼可能生長在教育的家庭環境裡,從小學一直到研究所,讀起書來絲毫不費吹灰之力,最後兩位都得到最高學歷,也找到理想的工作。可是問題出在老三,原本這孩子五歲前也是聰明伶俐,但就在那一年的五月份,遇上了臺灣正在流行的腦膜炎疾病,因發燒過度(據當時醫院的記錄,溫度高達41度),從此智力受損,成為一個智能不足的孩子。為了彌補當時因過分投入工作而疏忽了孩子的健康,因此下定決心要一路陪伴,再也不因任何理由懈怠。

   由於前兩個孩子都很優秀,當老三進入國中時,因為自己是校長的關係,就被校方好意及「理所當然」地安排在最好的班級,交給最好的老師帶。前兩年孩子表現乖巧,看起來一切順遂。沒想到兩年後的某一天,我和太太聽到老三在房間裡發出可怕的吼叫聲,趕快孩子的進房間一看,看到孩子正對著鏡子猛打自己的頭,喊著:「我為什麼這麼笨?我為什麼這麼笨?」這一幕讓我驚醒:「原來我想給他最好的,卻反而害了他!」孩子在這期間變得極度自閉,看見人就躲,非常退卻。看到這樣的結果,自己在滿懷愧疚之餘,又加強心中的信念,堅持用畢生的愛陪他成長,絕不放棄!

   我捫心自問,身為一個教育工作者,我並不覺得前面兩個孩子的成就值得吹捧,因為那是他們自己走出來的,「真正讓我感到驕傲的,就是這個老三,他現在28歲,在家樂福做推車手的工作,他每個星期做三天,每天下午六點至九點做三小時,我就在外面等他三小時,他做得很開心,我也陪得很快樂。現在下班回到家,只有他會興沖沖地跑來開門,開心地喊著:『爸爸回來啦!』我感到很窩心,也很有成就感。」

校園問題學生 第一名畢業

   第二個「不放棄」的例子是在我在楊明國小任職時發生的:「想想應該是84年期間吧,當時學校轉來了一位非常棘手的中輟生。是一個單親家庭,孩子跟著事業心非常強的媽媽生活,忙碌的媽媽沒時間陪他、教養他,使他成了失控的怪獸,每一所學校都很頭痛,甚至排擠他,有一段時間甚至沒有到學校上學,媽媽為了孩子學習孟母三遷到處求助,最後選擇了楊明國小,當時我是該校的校長,當然我對於那個孩子的過去也略有所知,但是基於教育工作者的良知,我不能和別的學校樣排擠他,還是接受了。」

  回憶當時剛轉入學校之後:「這孩子三不五時就打破窗戶、搞破壞、在校園遊蕩……。有一次我巡迴校園時碰到他,走過去搭著他的肩,跟他說有什麼煩惱都可以跟校長說。一開始他不相信,幾次之後他就卸下心防,願意跟我暢談心聲。甚至到後來,他還問我:『校長,我可不可以叫你爸爸?』我說:『可以啊!我就是你的第二個爸爸。』
「接下來的日子,我傾聽他、陪伴他,慢慢地,孩子的行為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最後竟然還能以第一名畢業,第一名領的是縣長獎,但孩子卻跟媽媽說他要領校長獎,不要縣長獎。直到今天,這位當初讓大家頭痛的孩子留學外國,已經快拿到博士學位了。」

大人是風 還是剪刀?

  上述的兩個實例,應該可以給為人父母或是教育工作者一些啟示;如果當年,做母親的放棄這個無可救藥的孩子,或者跟別的學校一樣拒絕了這個孩子,相信臺灣社會絕對會少掉一位博士生,多出一位作奸犯科的狂亂份子。我們看到,多少誤入歧途的人,就是在不被關懷、不被接納、不被愛的狀態下演變成全身尖銳的刺蝟,他們到處發動攻擊,有時不是為了傷人,可能只是因為無助,可能只是為了尋求一點點,一絲絲關注的眼神、關懷的心,如此而已。

   關注的眼神、關懷的心,我們每個人都有,問題是,您願不願意給出去呢?您願不願意僅只啟動一個意念,就挽救一個沉淪的靈魂、撫慰一顆受傷的心?究竟,我們要當孩子翼下的風,還是剪斷孩子翅膀的利剪呢?這些問題,請您細細思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