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力量

國立北斗家商 體育科教師 林青隆

  首先開宗明義分享三句話:

  第一:不因學生「不會」而不教,不因學生「不學」而不教,不因學生「不聽」而不教。

  第二:方法永遠比困難多。

  第三:無力感愈大,挫折感愈重,你所凝聚的力量也會愈大,成就感也會更高。

  我帶的是職校夜間部的學生,泰半學生不是單親家庭就是隔代教養,亦即一般俗稱的「弱勢族群」。然而,「弱勢族群」這四個字怎麼看怎麼刺眼,怎麼聽怎麼刺耳,我想沒有人會喜歡被冠上「弱勢族群」這四個字,包括我在內,正如我不想我的班級被貼上「弱勢族群」的標籤般。

  在我看來,貧窮家庭非弱勢,單親家庭非弱勢,隔代教養非弱勢,真正的弱勢來自心靈,一旦學生有了「弱勢心靈」,從此生命的意義與價值便不復存在,因為「哀莫大於心死」,這種行屍走肉般的心靈,活在世上一年與活在世上十年並無任何差別。因此,身為老師的我們,為了要讓學生的心靈由弱轉強,由虛轉實,就必須為他們精心烹調「心靈雞湯」,而且要色香味俱全,同時還要能滿足每個學生的不同口味,才能真正達到對症下藥與因材施教的目的,如果能進一步將「良藥苦口」與「忠言逆耳」,轉化成「良藥可口」與「忠言順耳」的話,則學生服用「心靈雞湯」的意願將大大提高,如此滋養心靈的效果將更顯卓著,更重要的是要讓學生不間斷地長期服用,直到其本身產生免疫力為止。

  然而,試問當今世上,有誰能烹調出這種既美味可口又因人而異的「心靈雞湯」呢?答案是三個字:「並沒有」。因為我們的師資養成教育,強調的是知識與技能的傳授,雖然因此造就出許多優秀的專業教師,但充其量也只能號稱是『五星級的經師』而已,想要烹調出色香味俱全的「心靈雞湯」,非得由『五星級的人師』操刀不可。然而,環顧當前教育環境,「經師」易覓,「人師」卻難尋,有鑑於此,『心靈雞湯烹飪教室』的概念遂應運而生,如果每個學校都有『心靈雞湯烹飪教室』,則站在第一線的教師們,不但可以習得一身好廚藝,同時亦能建構出一個校與校之間的廚藝交流平台,透過Team-Work的力量,集思廣益出每個學生專屬的「心靈雞湯配方」,甚至讓廚藝高超的老師,取得五星級的心靈雞湯廚師證照。

  接著我想要分享一個最近在班上發生的事情,藉以拋磚引玉,激盪出更多心靈雞湯的感人故事。

  所有夜間部的老師與學生都知道,每個學期我都會帶自己的班級去旅遊一次,每個月都會利用一次班會時間幫當月份的壽星慶生,這次五月份的慶生會,適逢母親節,我想來點Special的,首先在學生還沒點蠟燭、許願與切蛋糕之前,我先為他們播放一首歌曲當開場白,是王夢麟唱的「母親我愛您」(http://mymedia.yam.com/m/1062577),我是利用筆電外接喇叭,配合單槍在大螢幕上播放相片,當歌聲瀰漫整個教室時,便有同學開始起鬨:「老師大聲一點!老師大聲一點!」,「已經夠大聲了」我說,「大聲一點別班才聽得見啊!」學生繼續起鬨著,當時我可以感受到他們不但沒有排斥,而且還興奮地急於分享,這讓我如釋重負,因為我原以為他們的反應會是:「老師,好無聊喔!能不能改播別的歌!」。

  接下來當然要打鐵趁熱,繼續利用學校的無線網路,播放一段我為他們精心挑選的砂畫影片(http://www.youtube.com/watch?v=BCnPayJe-TY),最後以一首「母親我愛你(合唱團)」(http://www.youtube.com/watch?v=YCLMrWh2Now)來做Ending,然後才開始進行點蠟燭、唱生日快樂歌、許願與切蛋糕,後來我假裝心血來潮(其實是預先想好的梗),要他們按照座號順序,輪流到台上來做一件事,就是當著全班的面,親自打手機給自己的媽媽,並向媽媽說聲:「母親節快樂」,話剛說完,全班鴉雀無聲,溫度瞬間驟降至零下200度左右,為了避免冷場的尷尬,遂硬著頭皮繼續說:「只要有上台打手機給媽媽的,平常分數加5分」,終於有學生打破沉默:「老師,打手機不用錢喔!」,我馬上接著說:「老師的手機借你」,接著又起鬨:「老師,你不會先打喔!」,我則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說:「我當然會打囉!」,便隨即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打電話回家,沒想到第一個接電話的就是我媽,我還一度緊張地說:「媽,你現在人在哪裡?」,電話那頭一頭霧水:「你不是打電話回家嗎,怎麼還問我在哪裡?」。我連忙接著說:「媽,祝您母親節快樂,我大約星期六下午三點到家,到預訂的餐廳用餐絕對來得急」,沒想到我媽竟是這樣回答:「沒關係啦,如果沒空就不用回來,還是忙你學校的事情要緊,每年都嘛在過母親節,又沒什麼,到時侯我跟你爸還有大姊去吃就好了,而且你還要從台中趕回高雄,太累了啦!」

  聽完母親說完這段話後,我只想立刻關掉手機,因為我發現我的眼淚已經按耐不住地奪框而出了,沒想到為班上精心策劃的梗,最後竟落得自己在全班面前掉眼淚的窘境,學生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真情流露感動了,儘管內心還是充滿著許多納悶,後來情緒漸漸緩和下來,便急忙跟班上解釋當下的心情,為什麼媽媽始終都是替別人著想,從來都不曾為自己著想過呢?,媽媽還在的話,請你趕緊拿起手機,向媽媽說聲:「母親節快樂」!如果媽媽不在的話,那就打給奶奶,打給姑姑,打給以前的老師,打給打工的老闆娘,打給……,總之打給你最親近的人,或是你最想感激的人。

  到最後劇情的發展可能會超乎你們想像,沒想到全班26位同學,竟然沒有一個願意當下打電話跟媽媽說:「祝您母親節快樂!」,我只能自我安慰地想著,或許是學生不好意思吧!但卻難掩心中落寞的神情,幸好有護身符加持(本文開宗明義的三句話),否則再多的熱情,也溶化不了一顆冰冷的心。

  就在即將宣佈下課之際,只見一位男同學舉起手來,便問他有什麼事?「老師,我可以打給奶奶嗎?」該生話剛說完,全班響起如雷貫耳的掌聲,「當然可以!當然可以!」我興奮地嚷著!想不到快下課前還來一招「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戲碼,接下來全班又是鴉雀無聲,第一個接電話的是哥哥,「幫我找阿嬤」學生有些緊張地說。可能是阿嬤年紀太大了,動作比較慢,其他同學開始顯得不耐煩,等了好久,阿嬤終於接到電話,「阿嬤!母親節快樂!」學生興奮地說。接著全班又是一陣鬧哄哄的掌聲,我一直想解讀學生掌聲背後隱含的意義?是嘻鬧?是起鬨?是鼓勵?是佩服?是……?不管怎樣,只要學生願意舉手表達自己的想法,只要學生願意給別人掌聲,我都覺得是一件好事。(全文完)

  僅以這篇文章獻給所有站在第一線的老師,您們辛苦了!除了護身符以外,也請老師們秉持一個信念:「當上帝關上一道門之後,一定會再為你開啟另一扇窗」,最後我仍必須介紹一下打電話的這位學生,雖說他是單親家庭,但其實早已名存實亡,因為爸爸還在監獄服刑,媽媽早已不知去向,家裡就只剩下哥哥和奶奶,未來該生將何去何從?變成憤世嫉俗的槍擊要犯?變成力爭上游的傑出青年?不管怎樣,此時此刻他的心是溫暖的,而我也感受到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在班上發酵著,這個力量就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