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柴山獼猴致2010年世界公民人權高峰會書

前高雄師範大學 教授   

高雄歌劇團團長  李三榮

  我是高雄柴山的獼猴,得知 貴會研討相關人權議題。竊以為人權議題固然重要,而「物權」更不能忽略。因為世界上除了「人」以外,更多的是「物」。你們常說「人為萬物之靈」,就肆意破壞環境,侵凌他物。念在人猴有同宗之誼,謹將親身見聞,略書所感,就教於人類先進。

  近年台灣本土意識抬頭,你們經常在爭論誰是台灣的先住民;其實我們才是高雄柴山真正的先住民。那時我們在山上嬉戲,餓了採果子吃,渴了喝山泉水,正如我們祖先孫大聖說的: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後來山下來了一批人,說是馬卡道族。他們在海邊捕魚,或在平原獵捕梅花鹿,人猴和平相處,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等到林道乾集團為了躲避官兵追捕,佔據柴山後,我們的生活環境第一次受到打擾。此後紅毛番、鄭氏集團、滿清帝國、日本帝國、國民政府等,相繼把柴山當作要塞,以保障其政治野心。他們破壞我們的岩洞以構築防禦工事,砍伐果樹以為練兵場所,我們從此居無寧日!

  你們還圖利財團,將我們的土地讓他們開採水泥,使原本翠綠的山丘,變成童山濯濯,遠看像個癩痢頭。天然美景不見了,水土保持破壞了,整片天空灰濛濛的。不只空氣異常污濁,我們的活動空間也變少了,而且健康也受到嚴重威脅,我們投訴無門。你們人類唯利是圖,後知後覺,等到呼吸道疾病人口大量增加,才警覺到「柴山是高雄的肺」,要求財團關閉水泥廠。可見你們人類是多麼短視無知!

  解嚴以後,人權高漲,高雄市民大喊「還我柴山」,「還我休閒空間」。你們人類還真大言不慚,柴山到底是人類的還是獼猴的?這些口號應該是我們喊的。軍方不敢違抗民意,逐漸縮小管制範圍,人類從此大舉入山。大量的登山客帶來大量的垃圾,滿地果皮紙屑,塑化製品,隨手亂丟,不只有礙觀瞻,更嚴重的是造成我們居住環境的污染。請你們人類捫心自問,如果讓你們居住在垃圾堆裡,你們是否願意?

  你們為了方便登山,開闢了多條登山步道,深入我們的生活領域。像是猴岩本是我們的活動場所,現在變成你們的休息站;雅座原是我們的遊樂場,現在變成你們喝茶聊天的場所,諸如此類,罄竹難書。我們一再退讓,幾無藏身之處。有些登山客偏不走登山步道,特喜尋幽訪勝。有一次我跟我老婆在隱僻處親熱,以為人不知鬼不覺,哪想到被一對情侶撞見。他手機一閃,我趕緊草草了事,毫無情趣可言。後來他還把這張相片 po上網,任人點閱。我連隱私權都沒有,遑論猴權!

  開放柴山,讓市民登山,對我們獼猴來說,有百害而無一利。開放之初,我們列坐登山道旁,人猴相互觀光。你們帶來的伴手禮,豐富了我們的糧食。我們不必「上窮碧落下黃泉」般地尋找食物。太多的食物養成了我們挑食的壞習慣,不合我們胃口的,咬一口就丟掉,吃一半懶得剝,也丟掉,已經到暴殄天物的地步了。高脂肪,高熱量食物的日漸增加,運動量的日漸減少,我們各個被你們餵得胖嘟嘟的,都得了三高的疾病。你們只會一直餵我們,壓根兒也沒有找獸醫來評量我們的健康情形。我們的平均壽命比上一輩少很多,體力也大不如前。就如最近高雄市政府嚴禁登山客餵食獼猴,我們食物一時短缺。因為我們已經喪失自己覓食的本能,我只好夥同幾個弟兄下山打劫商家。一頓棍棒齊飛,我們雖少有斬獲,弟兄也都掛彩。跟我們孫大聖當年力抗天兵天降比較起來,實在汗顏。而這都是你們人類害的,我不禁懷疑是否你們人類陰謀摧毀我們的獼猴文化?是你們人類無知?還是狂妄自大?

  你們人類比我們獼猴聰明,請你們在這次高峰會中,商議出一個人權與猴權的平衡點,讓我們有保存獼猴文化的環境,這是我卑微的請求,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