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孩子們一個完整的家

家管 許黃俗
  我的這一生充滿了艱苦與無奈,從年輕嫁入這個家門之後,便開始與命運的糾纏與搏鬥,在人生過程中歷經了身體的痛楚、心靈的傷痛,歷經了數次的離家、數次的自殺,終究還是保住生命,繼續面對屬於我的命運。

  今年的我已76歲,人生即將進入黃昏終了期限,然而依然必須承受未了結的人生命運,出生在傳統的農業社會裡,身為媳婦與人妻、母親的角色,是毫無尊嚴與權利可言的,面對耕種了數甲地的家族而言,雖說土財主,但其實是得做牛做馬,每天天未亮就得下田耕種,天黑燈火通明後才可以赤足走路或駕著牛車回家,田裡的工作是非常粗重繁忙而辛苦的,頂著大太陽的曝曬,汗流浹背,刮風下雨時全身溼透,偶有穿雨衣時,更不知是汗水或雨水,況且耕田、插秧、收割、噴灑農藥、施肥料等,樣樣都要做,簡直是人如牛馬般的耕作度日子。

  回家之後,還得負起媳婦的責任,家事、農事、孩子的事,逼壓的喘不過氣來,身心的疲累,酸痛無處可訴說,而這些辛苦勞累,都可以接受與面對,唯一令人心碎的是先生的謾罵與拳頭的相向,在先生的眼裡,我是個無用、無能的人,盡管跟他辛苦耕種,如牛馬般的早出晚歸,在他的眼中,永遠是個沒有幫助沒有效用的妻子,經由長期的折磨與傷害,有無數次我逃離此家庭,投回娘家哭訴與接受娘家的保護,然而沒幾天便又回到令人害怕傷心的家庭,因為我不放心我的六個孩子,我割捨不下他們哭著找親娘的眼淚,孩子何其無辜啊!拋下他們必定會害他們身體、心理都受傷,最幼小的也不過4歲啊!雖然我可以逃回娘家接受保護疼愛,但是我的孩子誰來保護與疼愛呢?我寧願用自己的身體來抵擋拳頭與鞭子,也不願他們任何一位疼痛受傷,也因如此,雖然有好幾次拿著農藥欲自殺脫苦痛,但看到幼兒跟在身旁無助的眼神望著我時,最終只好放棄尋短的念頭,咬緊牙根繼續面對我的人生。

  我從來沒有打過、罵過我的孩子,因為出生在這個家庭已經很不幸了,更何況孩子們也很乖巧、很勇敢、很懂事,我們相依為命的心很親、很靠近,密不可分,他們懂我這個母親所承受的苦,他們懂我這個母親對他們的愛,化身為行動力來保護他們,但畢竟我只是一名弱女子,怎可能時刻都守在他們的身邊呢?因此每當我來不及保護而見到他們被打疼痛哭嚎時,那脆弱無助的哭喊,聲聲令我心碎,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呀!

  其實孩子的父親也是很辛苦的,他其實也是疼愛孩子的,雖然他仍然怨恨生五個女兒沒有用,只有生一子幫助太少,但是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要怪也只能怪身為次子的他,不得父母的疼愛,不只照顧全家族是他的責任,連所有龐大繁重的農務都要他一肩扛起,盡管如此仍不得家族感激,分家產之後,還被分配搬出,自立更生,他怎不苦呢?或許也因為看到不動怒平靜時的他,以及以身作則、吃苦耐勞、盡心盡力在付出的那份辛苦,他的痛楚更是無法消除,最後只能發洩在妻兒身上。

  這一切的種種,是一種累世的因緣,無法逃離與跳脫,是命運的安排,既然無法割捨與斬斷,就只能繼續還我所欠的因果債。如今重新回想起來,自己雖然雖然歷經折磨與傷痛,但看到孩子們長大成家立業,各自過著屬於自己的人生,無論他們的人生順利與否,都要由他們自己承擔與面對,從孩子們的身上,我同樣看到那份堅忍不拔的毅力,能吃苦耐勞、為家庭付出與奉獻的精神,如今我無愧疚了,因為當年自己忍耐留下來,讓孩子們回家依然能見到父母親的身影,這對孩子來說是一種無限的溫暖,是那顆遊子心歸來的希望,僅在此與大家分享,當父母的千萬別將壓力轉變成暴力,找人訴說之後會有所改善。更重要的是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勝過給孩子用不盡的家財萬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