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永續環境看民族性

臺北縣三重市集美國民小學/總務主任 單宛君

  節能減碳如火如荼的從每個人的生活中實踐,儼然已成全民運動,這當中很令人感佩的是許多人發自內心的力量,相信只要有心一定會成效卓著,但願知行合一長長久久。每一波運動,人民的意願被積極引領著、鼓舞著,這固然是好事,但是筆者心裡總有著一絲更高的期望,我們每一個人是否在別人帶領和要求之外,尚能自我要求高一點,想遠一點,做多一點,再勤奮一點。

  擔任總務工作比起帶班教書確實有較多的機會接觸校園關懷環境永續維護的課題,從一棟建造十年不新不舊的校舍,可以細細品味咱們國民的生活哲學,從而去理解我們國家近年來發生的一連串環境事件,您就會發現出現再怎麼慘烈的事情,其實都不足為奇了。

  首先來談談「政府」。政府延攬一大群專家學者訂了一部採購法,每隔幾個月、幾週甚至幾天就檢討修正,期以公平、公開、公正、為國節省公帑之規範下使用公款。就以校舍工程為例,採購法的規定用約7%的預算先徵選建築師,建築師的工作是設計與監造,通常用的是最有利標評選。然後再發包工程(通常用的是最低標),標單一開高低立見分曉,就是所謂的「一翻兩瞪眼」,但是通常標單一定會出現超不合理的低價搶標(遠遠低於成本價),要不要給他承做?這時候就是總務主任的天人交戰時刻,到底要為國家節省公帑?還是堅持心知肚明的認定「老兄!你一定會偷工減料的啦!」不決標給最低標,夠一夜白頭的吧!總務主任您自個兒看著辦,反正工程做得好是應該,做得不好,政風室的大人早已兩手在背、踱著方步、等著審你。好!就最低標把它發包出去,有魄力為國家節省公帑、有信心於建築師的專業監工能力,而且決給最低標廠商才不會動不動就去告你。相信採購法的精神,你就錯了,至少咱台灣的每個眉角都是非常有創意的,麻煩事兒就來了。

  按圖施工是最高原則,奈何咱們的民族性特殊。本來「工程廠商」應該設一位工地主任,看得懂建築師畫的圖,發號施令給每一個工人,可是廠商要節省經費,所以老闆把工地主任變不見了,群龍無首之際,小工樂著沒人管,想當然爾、大概是那樣就隨便做做啦!不按圖施工,管你水管、電纜管橫七豎八亂安放,有做就好,就算沒做,封在水泥裡你也看不見。樓板灌漿時忘了把排水管先塞起來,排水管塞住幾條是常有的事,變成名符其實的水泥管;或者一片剛灌好軟軟的樓板被吐了檳榔渣、丟了菸蒂、彈了菸灰,一會兒風一吹,剛吃完飯的塑膠袋、保麗龍便當盒全飛過來黏在水泥上了,總務主任如果沒趕在水泥乾掉之前巡視,趕緊拔掉這些精采的異物,那就更要頭皮發麻了。我們的工人還不如小學生不知道垃圾要集中在垃圾桶內嗎?當然不是,懶、髒、隨便、麻木不仁而已。還有洗水泥桶時,把泥水倒進廁所或洗手台的水槽裡,不久以後廁所、洗手台的水管就不通了。我們的工人難道不知道泥漿水倒進水槽,也會造成堵塞?當然知道!圖方便只想立刻把漿水倒了,誰管你以後管子塞不塞(短視近利),萬一塞管,反正工程結束後,你也找不到我(不負責任)。這些事情找上包商老闆,他會告訴你,「工人難找啊!得罪不起啊!」(沒有擔當、不思專業)木已成舟,罰了款,又如何?咦!建築師呢?不是該監工嗎?他可更有滿腹苦水,「我自己一個人要設計、要畫圖怎麼監工?政府規定的這一點小錢哪夠!」是的,設計監造費才這麼一點點錢,怎麼請得起監工主任,就算有恐怕也要同時監七、八個工程,想把工程監督好,除非他是千里眼順風耳,所以追根究柢是政府的錯,不知民間疾苦嘛!(師字輩的思維果然不同凡響)可憐啊!誰來同情我們的校舍。每個人的專業良知在哪裡?職業道德在哪裡?

  曾經有位電視記者赴日旅遊,在鄉間目睹工人正在鋪設一條巷道的情景,他一聲不響的看完整個鋪設過程並全程錄下,打基礎、夯實、一層又一層的堆疊夯實,從側面一量竟厚達50公分,記者詫異之餘忍不住發揮專業趨前訪問,只見日本工人個個不假思索的說:「這是要給大家走的路,一定要做得很紮實、很安全才可以啊!隨便做,我自己都不滿意,怎能讓人行走?」此時的鋪路小工人,瞬間像巨人般偉大,這心胸早已凌駕馬斯洛所說的「本我」「自我」到達「超我」的境界,日本人多能以執著於工作的每一個小細節為自我實現,品質自然超越世界各國,這種專業自主實在令人動容佩服。能不豎起大拇指誇他們「日本人一級棒!」反思我們以甚麼態度做事,處處要人盯,能偷工減料決不老實施作,心靈層次上差別大矣,再來看看台灣的馬路巷弄怎麼鋪的,薄薄的一層瀝青和一層碎石,6、7公分厚了不起了吧!這是民族性嗎?我們怎麼好意思高聲「台灣第一」。

  上山去看看吧。八八水災把山坡地保育的一籮筐問題再度顯現,綿延長達200公里的漂流木一路漂向遠遠的日本國。哪來那麼多漂流木呀,樹木不會大量沒事自己倒了跟著大水傾瀉而下,說穿了就是山老鼠盜林濫伐。怪了,咱山地警察怎麼視而不見,不抓山老鼠嗎?這回被八八大水捅了個馬蜂窩,問題全攤出來,如果說兩者沒有串通,實在很難令人相信。再看看我們的政府一臉無辜的一再強調「政府有提倡種樹育林」,有的,有的,聰明的山上住民早把大片大片的大樹砍了賣錢,再申請補助造林。但是新林小樹哪有那麼好種,至少要照顧5年才能不被雜草侵襲淹沒慢慢成長,這5年山青不吃不喝嗎?所以當然有太多的山地是整片光禿禿的死土黃色,鬱鬱蒼蒼的墨綠再也不得而見。再三天兩頭來個地震、北水南引的炸藥轟隆轟隆鬆開土石,集中的雨量無情的沖刷,想避免土石流就如登天之難。小林村500條人命是人謀不臧吧!其罪難赦呀!

  甚麼是水土保持?不僅要涵養泥土、還有泥土中的水份、飽和的氤氳水氣都要一併保住。大樹的根系穩穩的抓住泥土石頭,根部絨毛不斷探出吸取水分將落在土中的水抽回樹身,灌養全株。樹幹上枝枒樹葉茂密,阻擋了地面到樹葉間水氣的蒸散,使得林間形成一個水氣飽和狀態的區間,同時壓抑泥土中的水氣上揚,涵養了土中水分。也就是說,沒有大片的「大樹樹林」就恥談水土保持,砍去大樹再造林根本是飲鴆止渴。我們的專家學者聲音永遠小於政治人物,選票至上,沒有是非,改朝換代依然故我,誰有美國總統歐巴馬只做一任的的魄力和決心,不理選票服從專業。

  每一寸土地都彌足珍貴,哪怕是絕掌斷足,地球自有尋求合諧平衡的生存本能,人類必須謙卑再謙卑,反省再反省,才能安然生存於這塊土地之上。期以每一個人每一次做任何事都要想遠一點、多做一點、不潦草、不便宜行事,才能無愧於天、地、子孫,驕傲的豎起大拇指喊出「台灣一級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