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溪歲月

國立白河商工教師 陶淑文

怎樣的生命值得回憶?怎樣的回憶值得分享?
我想‥‥‥‥楠溪的那段歲月,在我生命中刻印出無法磨滅的痕跡。
故事發生在2005那年的暑假‥‥‥

楔子

  “跳脫生活的慣性,生命才能重新開始”。不知何時「跳脫」已成了生命中的基調。常常自嘲是一隻不安於室的狗,明明該忠心不二的守著家園,卻染上了一種「流浪」的怪病,不定期就會發病。雖然每次的「跳脫」總是充滿著不安,但仍不可救藥的踏上旅程。

工作假期

  工作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關鍵元素,重要且必要,然而長期為之易生煩悶,此時假期成了從工作中短暫逃離的產物,兩者相互獨立,人們在此兩種系統中移轉,保持良好的平衡生態。

  有人說人生最棒的是為了興趣而工作,另有人說將興趣變成工作,結果失去了興趣,值得嗎?你說呢? 我說:不管你是否為了興趣而工作,身而市井小民的我們,在許多無從選擇的情況下,學會在工作中找樂趣,應該是最實際了。

  努力在工作中找樂趣的我,已有些許的無奈,乍看要我在假期中工作,直覺反應是那個瘋子發明這種東西,而居然就有這麼多的瘋子熱情參與,一定有值得之處。

  一般工作假期最常見的是三十歲以工作換取旅遊經費的青年,目前日本、紐西蘭、澳洲均對台灣有開放名額。另一種則為短期義工型態,分為付費及免費兩種,協助當地環保、人道、社會團體活動,與當地民眾一起生活,換取深度旅遊的機會。目前最著名的例子有—到白俄羅斯蓋房子、到國家公園協助調查、到偏遠地區從事教育工作‥‥。是工作、是假期沒有定論,對我而言,不如說是一種學習,在假期中我的學習能量飽滿,回來後神采奕奕,誰還會在乎它是工作呢????

楠溪長期生態研究中心

  靜宜大學生態所於2003年於玉山國家公園內的楠梓仙溪成立一個永久樣區的工作站,預計從事長期生態研究,並以學術單位加社會志工的創舉,為這片山林留下記錄。

  楠溪發源於玉山主峰,以S形方式擺盪奔流,下切而成峽谷,一路至海拔1900m處形成寬闊溪谷。早年這片林道,矗立著台灣美麗的原生林木,如台灣雲杉、紅檜、台灣華山松‥‥,而那個年代以砍伐的之名成立的林務局工作站,隨著伐木的年代遠逝,荒廢的工作站卻成為了生態研究的堡壘,真是世事難料。

  工作站位於林道11.2km處,一棟老舊水泥辦公室,權充為研究上課之用,另一棟木造工寮即為通舖寢室,一切克難,自行整理出簡易廚房、接引山泉、搭建廁所、掩埋廚餘‥‥,頗有山中隱居的味道。

  雖然山居簡陋,然而美景卻是世界之最。出辦公室即可遠眺玉山前峰、西峰和圓峰,山嵐疊起,變化多端,在晚飯前坐在台階前遠望傻笑,真能洗淨一日穿梭山林的疲累。辦公室門口的石牆旁,三棵粗壯的青楓,隨風聆聽它所發出的聲響,是會令人暑氣全消的,坐在石牆上,依靠著青楓,手捧著晚餐,伴著伙伴的談笑聲,誰說幸福不是隨手可得呢??青楓下的金毛杜鵑、金絲桃,常在清早爭奇鬥豔的開得滿枝,卻在午後的大雷雨中落得滿地。寢室前的那棵大柳杉,更是清晨第一個接受我Hello的大傢伙。

植調工作

  楠溪樣區設於9.5km的闊葉林處,為較平緩的北向坡,預計設置8公頃的永久樣區,區域內喬木、灌木層發展完善,林相中以樟科、殼斗科的闊葉林為主,在樣區進行樹口的普查,凡胸徑大於1公分的樹木,其物種名稱、胸圍、位置皆編號掛牌記錄,以便日後長期監測及研究之用。

植物的邂逅

  日間在山林從事勞力的工作,雖不用動腦筯,但對於我們這群城市土包子而言,上上下下、保持平衡、努力不讓自己受傷,已經是我平時運動的數十倍了。而夜間還得接受靜宜生態所的專業植物解說課程,在發電機所伴隨亮度不大的燈光裡,當你看著我非常努力的振筆疾書,你以為我非常的用功嗎?錯唉!!我必需維持手部的運轉,才不會在powerpoint的規律的轉換中,沈入夢鄉。

  雖然有著夜間的惡補,但對於植物我仍處於大多數是”未知樹””無名花”混沌中,真正讓我刻骨銘心、永誌不忘的植物卻是我工作中的狹路相逢的植物。
1、 咬人貓
一種有著恐怖名號的柔弱植物。從前行走野外,前輩就殷殷告誡著,遠離它,否則會有吃不完的苦頭,它的針是佈滿於葉片的細毛,有倒勾,不小心碰觸絕不是一、二根,等著以半天的時間用鑷子享用這熊掌大餐,而疼痛指數不高,像是數根小針刺著,疼痛時間少則半日,多則二、三日。

夜上廁所

  楠溪的夜,很輕、很柔。非常像夢境裡的夜,飄浮不定,很容易讓人醉了。

  那一夜,楠溪的夜輕輕的染上一層薄霧,似有若無,特別惹人醉。抬頭望天,只見一抹彎彎的殘月,在遠方的玉山頭上,淺淺的微笑著。

  這樣的夜,配上濃茶、咖啡,非常容易勾引出中年人的牢騷、少年人的輕狂,時間在彼此倜侃、相互的取笑中,一分分的流逝,夜漸漸的沈了,身體伴著白日過度的勞動,明白的告訴自己不行了、不行了,但我貪戀這樣的場景,有多久沒有這般快意恩仇的閒聊了。就這樣一直苦撐著,腦中塞入了過多的興奮劑,以致於夜裡的睡眠是如此的輕飄,如此的不安穩。不像睡覺,像是在夢裡行走一般,此時的身體變得異常靈敏,膀胱像是鬧鐘一般的響起,掙扎再掙扎,仍敵不過生理的需求,被上外衣、拿著手電筒,勇敢的邁出第一步,怎麼夜裡的楠溪長得完全不一樣呢?一股寒意自然湧上,我一步一步的挪著,想著我應該無法走到「日光流域」處,隨便就近的草叢解決了,剛蹲下沒多久,總覺背後有目光在窺視,緊接著「狗咬」的悽慄聲響起,我發誓,這輩子我跑百米的速度絕對屬這次最快。

結語
  怎樣才能培養一個自然人呢?讓他跟大自然同吃、同睡即可。經過二週與大自然的貼近生活,生命會起了本質的變化,如同珍古德所言:因了解才會珍惜,因珍惜才會守護,我想每個人的一生都該跟大自然同吃、同睡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