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母親的期盼

嘉南藥理科技大學文化事業發展系學生 劉湘君
  離開家鄉的自己,每回坐上火車時,總會看看窗外的風景,懷念著在家生活的種種,畢竟,比起家裡外面的生活真的較為辛苦。

  那一天,如往常坐上搭往苗栗的火車看著窗外的風景,一通電話喚起了多年的回憶,一個不認識的年輕人:「你好,我是那個住在苗栗公館一個婦人的兒子,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在很多年前你經過一間小屋子時,都會幫忙一個老婦人打掃家裡,我就是他兒子,我的母親在前幾天過世了,臨終前,他吩咐我一定要找到你並且向你道謝‧‧‧」

  還來不及反應的我,對方已先掛掉電話,也許是他以為打錯了吧!記得了,那是在我國二時候的事情了,因為離家遠,每天都騎著腳踏車上下學,有一天,一個老婦人的背影吸引了我,老婦的左手拿著一個籃子,右手握著一個強力膠,停下車來仔細端倪,那籃子裝的是數條強力膠,不久,只見老婦走到對面的馬路旁,便開始坐在地上,就是那一天開始,只要經過那棟小屋子,我一定都放慢腳步仔細觀察。

  那棟小房子,說他是房子倒不如說是一間小房間,看進去黑壓壓的一片什麼都沒有,地板是髒到不行的水泥地,到處都是黃色的水漬,充滿好奇心的自己終於忍不住回家問媽媽,為什麼會有人拿著好多強力膠呢??母親說:「那種人千萬不要靠近,因為他們在吸食強力膠,隨時會變成很可怕的人。」吸食強力膠!這句話震驚了小小年紀的我,一個看起來已有六十歲的老婦人天天吸食強力膠過日子?應該要聽媽媽的話遠離這名婦人的,但我卻選擇接近她,那一晚,我徹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特地提早出門,為的就是能有多餘的時間接近老婦,剛開始她很害怕,可是,過了不久,她便抱著我,大聲的哭還邊說:「女兒啊,你終於回來看媽媽了,你過得好不好,我好想你,你弟弟也好久沒回來了,你們到底去哪兒了,為什麼說去工作就沒回家過了。」當時,我什麼都沒做,也管不得老婦身上那股難聞的臭酸味,就讓她抱著吧!過了好一陣子,我看著她說:「媽,你先回去,我下午就過來看你了。」她抓著我,硬是不肯放手,眼看上學時間快遲到了,只好不斷的連哄帶騙的讓她進房了,終於乖乖的回到小房間裡坐著,這一等就是一天,到了下午,我依照諾言去看了老婦人,他還坐著等我,看了房間內四周,心有股酸酸的滋味湧上,房間內什麼都沒有,一張椅子、一堆報紙、還有許多發霉的食物和好多好多的強力膠,天啊!到底這樣的生活她過了多久,忍住淚水,先去買了食物給她,只見她三兩下就吃完了,哄完她後,答應每天都會來看她,老婦才願讓我先離去,就這樣,每天都幫她買早晚餐,清清垃圾老婦每天也都在門口等著我的來到,下午都在房間內坐著等待。

   日復一日,漸漸的,這名老婦開始有了好氣色,而我,也順口的喊她"媽媽",這中間,才得知,三年前,老婦的子女執意要到繁華的台北發展,老婦將她的存款分為兩分,兒子和女兒一人一半,但沒想到,她的子女,一去就是毫無音訊,在鄉下的老母親怎能忍受子女的毫無音訊,開始,她吸食最便宜的強力膠,為的就是希望自己能趕快離開人間,或者瘋掉也好,但強力膠的毒性似乎並無完全侵蝕她對子女的思念,每天到馬路旁坐著,等的就是子女的回到,但,卻依舊空等。遇到我後,也許是把思念子女的情完全的轉移到我的身上,這樣照顧她的日子,直到要上國三因為家中的緣故,只好轉去別的學校,假日有空仍會前去探望,也曾為了下雨天出門被自己的母親亂罵一通,不過,仍守口如瓶,因為知道,一旦讓家人知道了,就再也沒機會陪伴老婦了。

   國中、高中三年,從不間斷,但大學的自己選擇到了遙遠的台南,雖然心中依舊掛念,但也只能替老婦祈禱,希望她過得好,她的子女能早日回到他身邊,只是沒想到,我的祈求上帝聽見了,卻是老婦逝世的訊息。歲然難過,卻替老婦欣慰,最起碼,她的兒女回到他身邊了。

  在她身上,我明白了一件事情,也許,父母不能陪伴我們一輩子,但我們能陪伴父母的後半輩子,父母總是記錄著我們的成長,我也要記錄著父母的年老,好想問,我們的社會怎麼了?出外賺錢的年輕人,怎麼會把年邁的母親遺忘在一間破舊不堪的小房間,這些景象,上了大學後,才知道,原來不是只有一個這樣的老婦,新聞有多少這種案例,就連新生兒都逃不過被丟棄的命運,每回這種報導總會令我鼻酸,現在的我,不吝嗇隨口告訴父母我有多愛他們,只想讓他們知道,不管他們多老,皮膚變得薄如紙,走路走不動了,我也會守在他們的身邊。

  老婦人的背影,至今,已不在腦海,取而代之的是她那充滿希望的笑容。我堅信,對於"愛",我只是一個微小的力量,但我堅持"把愛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