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

協虹實業有限公司負責人 黃允貞
  人的一生當中充滿無盡的入與出,我們從社會學校家庭和父母中得到非常多寶貴的經驗和傳輸,而我們也應當融合這些體驗,釋放給我們關心的人事物。但是往往很多的例證告訴我們,事實並不是我們想像中的完美,按照我們所謂的標準來運行, 有的人用武力昭告天下他們的存在、有的人用偷竊來增加他們的財富、甚而有人以破壞來滿足他們的私慾。有時候想一想,人可以活得更美好 不需要經歷這些無謂的紛爭和搶奪。

  每次經過西雅圖機場的時候,都會看到一些等待轉機至伊拉克或阿富汗的軍人,他們多半穿著沙漠的野戰服,過大的衣服裹著還未完全成熟的軀體,在我們的記憶裡或電影中所看到的美國大兵應當是高大而英挺、帥氣而挺拔的,曾幾何時這些記憶與現實幾乎成為一個大反比,他們或站或坐,將過長的袖子捲至手肘處,帽子大得快掉下來幾乎遮住眼睛,有的在打盹、有的發呆望向遠方、有的和玻璃隔間外的親人揮手說再見,看得出這些制服都是新的,但是我完全看不出來他們的朝氣,也沒有英姿煥發的樣子,好多人的臉上表現出徬徨的神色。當我第一次看到這些軍人的時候,我的心著實震撼了一下,幾乎要大叫,天啊!他們都還是孩子啊!!

  幾年前,首次見到這些大孩子時,可能戰爭的可怕殘忍和血腥畫面,還沒有透過電視傳到國內,這些年輕的士兵在候機時,聊天、打撲克牌、上網或與家人話別,他們的臉上是輕鬆的,甚至有三三兩兩的大男孩打來打去,鬧來鬧去,彷彿他們是要去郊遊而不是去一個遙遠又陌生的國度,去打一場他們永遠不會了解也不可能在短期內結束的仗,他們會不會清楚知道,也許這一役,就永遠看不到摯愛的家人,他們有沒有深刻了解,可能不再有機會親吻自己的國土。

  每一個孩子分別從不同的基地搭機來到這裡轉機,大部分的士兵可能是經濟的因素,只有少數有家人跟到這裡,反倒是多數的軍官、家人從第一站就輾轉跟到此,而西雅圖是他們止步話別的城市,再下去,兒子丈夫或父親就要自己獨行到沒有親人陪伴的殺戮戰場了!這些軍官的臉上透露著英氣,但當他們和家人擁抱說再見的時候,臉上的線條變得祥和而不捨,稚嫩的小娃摟著爸爸的脖子喊爹地!軍官不情願的將小孩交給年輕的妻子,在步入登機門的那一霎那,他可能想著等我回來的時候,小寶貝還認識我嗎?我看得到寶貝長到十八歲的樣子嗎?

  經過多年,每一次看到這些士兵,心中都會有一點小小的痛,萬一其中之一是我的侄兒,萬一其中之一是我心愛的兒子,我會願意讓他在還沒有體驗夠這多采多姿的世界,就讓他走入一個未知而貧瘠的沙漠?從朋友傳回來當地軍營的照片中,他們在一整年的任務裡,為保生命的安全,必須全天候的待在層層護衛的軍營中,一旦走出營區就有被暗殺的危險,我很難想像這些孩子的母親,如何度過這一年中每一個煎熬的夜晚?每當半夜家中的電話響起,家人會不會驚嚇,擔憂他們所不願聽到的事成真!

  望著這些大孩子天真的臉龐,每一個俊秀的臉帶著盼望的眼光,這些眼光讓我難忘。在還沒有出發的地上,他們已經期盼回來了,他們真的回的來嗎?我還可以再看到同樣深邃而徬徨的眼光嗎?為什麼少數人的決定,要犧牲這麼多年輕的生命和家庭,窮兵黷武不應當是落後地區的代名詞,怎麼會發生在這麼先進的國家?這些深刻仇恨的烙印將是我們留給下一代的遺產嗎?

  再次望向這群可敬的士兵,紛紛站起來,整整制服,扛起野戰水手袋在肩上,魚貫的走向機艙,我想告訴你,孩子們!好好保護自己,不要暴露在危險中,不要逞英雄,我用愛的眼光望向你,用深情的心擁抱你,孩子!你要回家,明年此時在回程的候機室,我要再次看到你,孩子!你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