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過去曾提過，一位美商的行銷處長告訴我，人生不要太早下定論。這是他常勉勵自己在落後別人時，告訴自己的一句話。

　　他說，人生不是短跑，而是馬拉松。不到最後，誰都無法預料冠軍花落誰家。
直到年紀大了以後，才慢慢體會這句話。

　　大學畢業後，因家中支持，而自己也有意願，所以出國唸書了。大四時，和幾位同學一起去考托福，就是我的成績比較好。每次考試成績揭曉，我的分數都比他們好些。我知道大家都努力，也都有出國的夢想，但似乎是我一路來比較順利，托福、GRE過關斬將，後來我出國了。他們因為成績不理想，也就待在台灣就業或念研究所。和住在同縣市的兩位同學Pearl、Tracy一直有聯絡，從大學畢業、25、30、35歲，我們一直彼此陪伴，彼此為對方紀錄生命中的種種故事。

　　Tracy有個綽號叫「冰山美人」，長得漂亮，職場上總擔任秘書，但個性內斂客氣，是我們三個中最能傾聽的人。三十歲前，經鄰居介紹認識現在先生，有國外學位與工作經歷，是一家台北公司的南部總經理，身高180，為人正直，認識一年後就結婚，原本住在文化中心附近，後來在她娘家同棟大樓買了不同樓層的一戶，有近70坪大小，我都笑說如果她家裡再多個菲傭，她就可以算豪宅少奶奶了。我總覺得Tracy和她先生是典型的俊男美女配，是會讓人羨慕的。

　　而Pearl呢？畢業後原本也想出國，但托福成績一直不理想，也就做罷，到補習班教英文。和Tracy同時間交了男友，是在一次聯誼中認識的，也是她現在的老公。她老公高中畢業後就從外島到台灣工作，曾做過小生意，開過通訊行，結婚後幾年換開泡沫紅茶店。兩人交往以來感情不錯，也結婚了。她常向我們說，她不在乎對方學經歷，只要兩人真心相愛，她就是會認真考慮接受。她結婚時，我那時人在台北工作，我卻覺得有些遺憾，會為她抱屈。

　　幾年以來，她們孩子生了，也持家一段時間，我們三人常一起逛街、吃飯、聊感情、家庭。兩人老公脾氣都不錯，對家也都負責任，不過Tracy老公因在家排行最小，自己家中都是哥姊照顧，工作又忙碌，在家並不做家事，也沒時間照顧小孩；雖會跟小孩玩，但小孩一哭，就趕緊要老婆哄，自己到旁邊休息了。常聽Tracy抱怨，她們家的老爺喝完東西都不會自己洗杯子，放在地板上等她收，她常不小心沒看見就踢破了。生了兩個小孩後，她只好辭去工作，在家帶小孩，但也花了很長時間適應全職媽媽的生活，那時候常接到她抱怨、發牢騷及想要諮商的電話。她常說，她其實比較喜歡當頂客族，但因長輩要求只好生了，雖然住在娘家附近，但帶小孩的過程中，並不覺得享受，反而感受到比較多的無助與疲累。那時候，我常跟Tracy聯絡，也常約她出來聊聊，反而有些忽略了Pearl，忘了問候她好不好。

　　Pearl婚後還是繼續教英文，先生假日依然賣力工作，雖然偶爾聽到她抱怨，假日先生有時累的無法陪她與小孩出去走走，但她調適得很快，找朋友、學手藝，也學習體諒先生辛苦。抱怨次數不及Tracy多，臉上神情也開朗且堅毅多了。這些年來我們相聚吃飯，我開始感到她們之間的落差，最明顯的居然是小孩的表現。原本以為Tracy娘家母親是小學老師，姊姊是大學老師、姊夫是醫師，弟弟也移民國外，一家都是高級知識份子，兩個念小學的孩子，理當表現的懂事得體。不過，兩個小孩卻很生澀害羞，見人就躲在媽媽後面，吃飯要Tracy盯著罵，尤其是快上小一的老么，撒嬌任性也常吵鬧不吃飯，Tracy常被搞得動怒而心情不好，甚至在馬路邊就開罵，一個好好的「冰山美人」完全走樣。Tracy坦承不喜歡帶小孩，也很少與小孩談天說話，多是長輩式的權威教導，例如東西收好、趕快吃飯睡覺、去寫功課等等。相反的，Pearl的女兒兒子與Tracy孩子年紀幾乎相當，表現卻出乎意料的成熟，像個小大人似的，卻又不失孩童的天真可愛。每次看到我和Tracy，會不怕生的過來與我們打招呼，到她們家時，會主動吆喝我們吃飯，告訴我們他媽媽今天做什麼菜，童言童語有時候真是令人捧腹，逗趣極了，令我刮目相看。Pearl教兒童美語，身邊常圍繞小孩，能與小孩打成一片，對兩個孩子也會找時間對話，但卻不失紀律教導。

　　看到兩人的孩子，我並不是要比較彼此的表現，未來如何也沒人能料得準。但看到Pearl的從容，對照Tracy的心煩氣躁，兩家小孩和外人的互動，我內心其實頗有感觸。誰說輸在起跑點，就一直會輸下去？每一點滴的用心皆在累積下一分的實力，即使剛開始看不見，也不要因而感到挫折沮喪，應該更努力耕耘，永不放棄。

　　我佩服Pearl的毅力與堅持，以及她對家庭的用心，也體恤Tracy的辛苦心煩，畢竟我沒當過媽，箇中滋味外人不足道也。身為她們的好同學，無論如何我都支持她們。但我永遠記得：人生還很長，永遠永遠不要太早下定論，是吧？在這裡，與我所有好友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