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拉克風災後的家園重建

行政院公共工程委員會副主委 陳振川Jenn-Chuan Chern
   我在台大擔任二十五年的教授其間,產官學研界都待過,也做過很多行政工作。很多問題的形成與解決,必須透過許多不同意見整合和協調。目前所任職的政府部門公共工程委員會,要處理和民眾息息相關的民生事情,也需從不同方面的參與來協助解決問題。

  人,生而平等。因工作上有很多機會參訪其他國家,看到很多人出生環境或者背景都不一樣,生存環境的資源也不同。也看到很多人很努力的在做在地經營,也有人因為環境的因素造成其個人發展空間的困難。舉例來說,無論在台灣或台灣某一地區,一個空間或社會,如果差異太大或機會相差太多,對於整體的和諧及發展都是負面的。當社會進步到一個階段,對於城鄉資源的差距這方面的關懷與感受也會越來越強烈。台灣因為國際化開放的關係,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跟互動密切,全球村的觀念也形成,所以在台灣大家相互的了解與互助更形重要。

  近百年來台灣歷史裡有兩大自然反撲的傷害,分別為九二一地震和莫拉克風災。莫拉克風災對台灣南部地區環境造成極大的傷害,特別是在山地地區,遠比一般人想像還嚴重。因為道路的破壞造成很多孤島,尤其是山地有許多原住民部落,所以這次他們所受到的影響最大。這段災後家園重建的過程包含文化與生活面的問題,也包含了原住民人權問題。處理起來要花更多的時間,而且要比較細緻的去處理。當然很多人會說:「你為什麼要做的這麼快、這麼急?」九二一大地震時,有些事情可能拖三四年還沒有做,為什麼這次政府要做得很快?那是因為這次我們面臨的挑戰,風災和地震是完全不一樣的。一次大地震之後,現場環境馬上就可以就地重建,但是八八風災發生以後到十一月期結束,緊接著五月汛期又到了。這段期間,我們積極地做一些災民安置,但是我們也知道很多山上的道路橋樑來不及修,損壞得很嚴重。所有的河床上面堆積著滿滿的土石,山上還有一堆八億立方的鬆散土石,所有的橋樑道路,台20,21,24,27省道很多都是沿著河道走的,這一次幾乎因大水侵襲全毀了。現在的臨時道路都是河床便道,只要下大雨,全部又是孤島,所以我們是跟時間在賽跑,一方面做重建,一方面也要避險。能先安置多少災民就優先安置,告訴他們環境安全情況,最後還是由每一個人的自主意識來決定居住地點,尊重他的人權,尊重他們的決定,我們再做後續的協助。

  環境變化使得原住民長久居住的地方已改變,要讓他們瞭解所居住地已不安全,要花相當的時間與他們溝通和協商。每個人對於居住安全的感覺不一樣,對於文化認同的感覺也不一樣。有些人就是不願意離開危險的山區,因為他們對祖靈或者他們傳統領域的生活,農業生活及農地等等,有很深的感情。我們尊重他們,但是住在山上重要的就是緊急避難措施。緊急時,務必請他們按照「災防法」,如有陸上颱風警報,應先撤離到安全的地方,要做演練和準備,要強化其避災避險作為。而願意遷居的災民,我們幫忙安排,目前已經有三十個安置地點提供永久屋給他們長久使用,有的地點比較大,可以到八百戶(三千多人),或者是瑪家農場有五百戶(兩千多人),這些社區在今年八月八日以前都要完成。這個社區裡有很多不同的村,及不同原住民的族群或部落,像有排灣族,魯凱族與布農族。所以整個重建過程不僅有住的問題,家園的問題,還包括廣義的文化、就學、就業及產業發展問題。特別是文化,遷村安居後是一個自主的社區,因為所有的文化工作一定要讓部落自己能再站起來,自己去發展,才可能形成它長久的文化。政府會經過文建會,原住民委員會的預算協助他們成立自主性的組織,讓他們慢慢去發展。透過社區自治,成立社區發展協會,環境景觀,慢慢地把圖騰、入口的環境及意象,還有部落裡手工藝就業等等,慢慢去發展起來,可能需要五年、十年,慢慢會形成一個他們喜歡的生活環境。

  這次政府拿出許多公有土地來做災後家園重建,也有很多民間善心人士捐款,政府、民間和企業結合起來做。這都是第一次,做法不可能完全滿意,但是整個大方向跟做法,就是一個很好學習的過程。我們的確看到有些部落發生一些分裂,有人對離開原鄉的族人說:「你們拋棄我們」,有的因資源分配,很多想法開始出現磨擦。其實山上山下都是一家人,當原住民在山上空間變得不安全,災難發生又剝奪了一些空間,現在如果在平地有一些比較安全的空間,其實也代表生活空間的調整與發展,從長期的角度來看不見得不好。而且他們可建立一個山上山下互相照顧的模式,也就是山下會多一些避難與產業發展的空間,真的有災難來臨時,就撤退到他山下族人的地方;如果有慶典活動,山下的族人也可以回到原來居住的地方,對於他的心靈他的故鄉,形成這個互動的前提。政府的責任是要照顧每一位災民,不管在山上我們要照顧,下來的我們也要照顧,在一次大災難以後,的確需要時間去重建,不需要因為意見不同就產生磨擦。

  台灣整個國土的地質很年輕,特別容易有颱風和地震互動的關係。整個國土的規劃利用,經濟活動需求和人口稠密的狀況,任何一個國家在有限的空間使用下,常常人與自然環境都是很緊張的。如何尋求一個長久永續,和整個世界環境氣候能適應的一個空間,需要大家共同來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