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了解與尊重

新竹縣華山國中校長 李玅靜

  華山國中,位在新竹縣橫山鄉台三線旁的一所迷你國中,原有橫山、田寮、豐鄉三個國小的學區,但豐鄉國小在25年前廢校,豐鄉村的住戶也陸續搬離豐鄉。華中雖擁有橫山國小與田寮國小兩所學校的學生來源,但社經地位較佳的家長,幾乎都將孩子轉至臨近大型國中就學,致使華山國中始終維持在六班的規模,再加上少子化現象,學生人數更是逐年遞減。

  都市的孩子有直升機父母嚴密監控,給予音樂、美術、書法、作文、英語、心算等各式各樣課外補習;這兒則有三成的學生來自弱勢家庭,他們的父母忙於生計,子女下課回家見不到父母;或許由祖父母照顧,而祖父母根本管不動孫子;又或許是外籍媽媽不知道怎麼管教小孩,加上單親家庭比例偏高,種種原因造成孩子習慣在外遊蕩。在這樣弱勢、文化刺激貧瘠的環境裡長大,孩子未受到適當教養,普遍學力低落,即使升入國中,說、讀、寫、算、專心等能力都還不足。

  華山國中的學區周邊,東有上坪溪,北有大山背,大都還保持著原始林相。校舍依山坡地形而建築,一階操場,兩階教室,一點六公頃的校地由一百五十位師生共享。校園內,花木扶疏、綠意盎然、鳥雀啁啾,雨後水氣氤氳的碧綠操場上,一隻隻白鷺鷥滑翔下來覓食;天晴時,同學們在藍天綠地裡讀書嬉戲。師生之間非常親近。上課時,常見學生無理頭地應答;下課,更是群聚在老師辦公桌邊,有一句沒一句地問問題,問老師的男朋友、女朋友、老師的孩子,甚至還問老師,你看的這本書這麼厚,又都是字,怎麼看得下去?課堂上,學生都還頗有反應,但一遇考試,成績都出不來。因為,學生回家都不讀書,父母親也不催促孩子讀書做功課,更別說單親家庭或隔代教養的家長,常管不住自己的孩子。

  人飢己飢,人溺己溺,真的是很不容易做到。以前我曾在學生一千人的學校擔任校長,學校人才濟濟,有各種不同才華的學生,辦學可以非常多元活潑,學生的表現,不論是升學或各式競賽,都會有相當亮眼的成績。那時總以為自己走路有風,辦學可以如此輕鬆有趣。來到華山,由於學生外流嚴重,難得能看到國小前幾名畢業的學生留下來華中就讀,我們經常得面對被疏於照顧與教養的學生。五年來,與這一百多位同學朝夕相處,我看到每一位同學的問題與困難,也看到他們背後原生家庭的一些無奈與無助,但我更看到他們的純真與善良。

  李家同教授說:「不能讓窮孩子落入永遠的貧窮;教育,是窮孩子的美麗救贖。」華山的學生學業成績不是很好,但華中的每一位老師都竭盡所能關心孩子、訪問家庭,一方面教導國中課程,還要補救國小不會的課程,為避免學生放學回家不寫作業,學生從國一起就可以到學校晚自習;另方面不斷與家長溝通,千萬不能要孩子賺錢,而放棄學業。為了幫助這許多孩子,我們與社會善心人士一起幫助學生繳交課輔費、書籍費等,不時還發給生活津貼,華山的學生即使學測成績不理想,我們每一位華山人仍互相打氣,永不放棄。

  鄉下的孩子或許書讀得不太好,但要他們做事,個個都很俐落。九十五學年起,我們自辦技藝教育學程,開啟學生技職領域(餐旅、商業管理、設計、家政學程)的學習窗口。由於事前規劃周詳,不僅學生學習興趣高昂,這三年還順利經由技藝績優,保送十四位同學進入國立新竹高商就讀,當我們看到孩子們的欣喜與家長的感激神情,我們確信,我們選對了藍海策略。

  雖然華中學生的基測成績相當落後,但若能看見這些弱勢學生每天必須面對各種不同的生活困境,他們正踩著顫巍巍的步伐,摸索著自己的未來,社會是不是能用更細膩的了解與尊重來看待這群成長中的幼苗,千萬不要用勢利的眼神扼殺偏鄉學校的弱勢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