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步笑百步

輔仁大學助理教授 陳恬儀
  孟子曾經對梁惠王講過一個小小的譬喻故事,說:「填然鼓之,兵刃既接,棄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後止;或五十步而後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則何如?」說的是開戰了,兩軍相接,兵?相交,血光四濺,這時,有些兵士把笨重的盔甲丟開(這樣落跑才會快),拖著兵器逃走了。有跑一百步才停的,也有跑五十步就停下來的。孟子問:「那跑五十步的人有沒有資格嘲笑那跑一百步的人膽小怯懦呢?」

  梁惠王當然說:「落跑五十步的只不過是沒有跑滿百步而已,畢竟也是一樣害怕地逃走啊!那有資格笑人家呢?」

  孟子很適合當漫畫家,他的比喻完全具備了漫畫誇張的特質,可以讓人在可笑的情境中得到一種洞見和對自身處境的反思。而我們在很多情況下,做的也不過是五十步笑一百步這樣的事罷了。

  在現實的生活裏我們會親身遇見,或透過口語傳播、媒體傳播,我們會認識很多壞人壞事,對於這些不良善的人,當然我們會有很多批評和不滿。但是,仔細想想,我們和那些人相比,實在是好不了多少,那些人的愚癡、貪欲、瞋恨、嫉妒、障礙、傲慢、虛偽......我們也少不了,有的只是程度上的差別而已。

  真的!只不過是程度的差別而已。

  那些十惡不赦的人跑了一百步、一千步,我們跑了五十步或是三十步,就這樣而已。那些惡劣的根性,那些「性質」,原來我們都是有的啊!《地藏菩薩本願經》說:「南閻浮提眾生。舉止動念。無不是業。無不是罪。」以佛菩薩的慈眼來看我們這些眾生,誰好誰壞?實在是差異不大啊!頂多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差異罷了!

  對我來說,這是我自己體認慈悲的基礎。

  我不認為慈悲是高高在上地去可憐和施捨大眾,慈悲應該是體認到原來眾生都是一樣的,原來那些人的愚癡正如同我的愚癡一樣,那些人的惡劣也和我自己的一樣,而那些人的恐懼和我的也是一樣的,所以,說到底,那些人和我自己是同樣值得憐憫的。因為人是因為愚癡、恐懼、貪欲、疾妒、瞋恨......才會犯錯的,擁有這些惡質,難道還不值得被憐憫嗎?越犯錯就越痛苦,得不到真正的快樂和心安,這樣難道還不值得被憐憫嗎?而我們只不過是想要往善的、真正快樂的路上走去,卻又跌跌撞撞、進進退退,充滿各種劣根性的可憐憫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