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 地 呼 天 至 性 文

--張曉風<報告總統:我可以有兩片肺葉嗎?>讀後

中華閩南文化研究會理事長、政治大學國家博士、淡江暨臺北大學教授 陳冠甫(慶煌)

  長久住在四周大廈林立,人車鼎沸,油煙汙濁,寸土是金的臺北都會閭巷裏,難得天天見到日之升、月之恆,一年大半日子都要靠空調,想呼吸新鮮的空氣都不容易,每當朗誦蘇東坡在<赤壁賦>所說的:「夫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食。」輒心生嚮往,無法自己。月前從各家電視新聞臺播報南港202兵工廠即將釋出的消息,看到一片原始大自然的沼澤綠地即將變成水泥城堡,不禁憶起四十年前讀書指南山下,與教研所藍三印學長參加由政大步行到中研院的登山活動,當時從山中要下南港的場景,和螢光幕所現的極為神似,於是口占一絕云:

  幕前山水憶當年,鷗鷺嬉親堯舜天。落入建商豪宅後,恐將滅絕禍殃連。

  寫完後,還無時無刻地在惦記著那些生靈。衷心企盼會有愛心善士、環保團體出來搶救。今晨翻閱《聯合副刋》看到張曉風教授所寫<報告總統,我可以有兩片肺葉嗎?>眼睛為之一亮,心想這個題目命得太好了,極有創意,真不愧是一位大作家。張教授她這麼說:

  「報告總統,我有兩片肺葉,最近有人想拿走一片,聽說人只剩一片肺也是可以活的。不過,我還是相信人有兩片肺葉會活得比較好……」

  相信這句話一定能打動正常人的心,但對那些利令智昏,病入膏肓,無藥可救的奸商、政客、學閥,恐怕曉風女士對他們也不敢抱有太大的指望。她緊接著又說:

  「第一片肺,是七號公園,當年有人要拿它蓋體育場,我吵了,算是救了下來。」

  張教授真是功德無量,她不僅搶救國文、搶救詩詞,除了讓國文鐘點不被擠掉,讓唐詩、宋詞在兒童純潔的心靈札根外;原來第一片肺葉--大安森林公園也是她搶救的成果。她這麼認為:

  「我說的第二片肺葉是『202兵工廠』留下的沼澤綠地,……目前的居民很單純,分別是土地公、松鼠、白鷺鷥、台灣藍鵲、老鷹……這些原住民都不知道他們的家園要碰到滅域之災了。」
其實這是一片超大的肺葉,約有185公頃,它是1949年國民政府遷臺時,向南港農民強行徵收來的。現在想貪暴利,將一小部分撥與中研院成立生技園區做為煙幕彈,主要是企圖挪給大企業特定專用區,肥飽大財團。將來極度開發後,結果真不敢想像。我們必須先有莊子:「萬物與我並生,天地與我為一」的理念,纔能有墨子「兼愛」、孔子「博愛」的精神。《論語》錄有孔子說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樣子,人與人之間,就不會起紛爭。而張載<西銘>更擴充說:「民吾同胞,物吾與也。」視所有人類皆為同一胞胎、親生骨肉,天下萬物都是我們的族類。有如此廣闊的胸懷,纔會去關照憫恤那些野生動物,那些土生土長的真正「原住民」。依國父 孫中山先生的理想:官吏(包括總統)其實只是人民的卑微公僕而已,人民纔是真正的、永遠的主人;但政客他一掌權後,就忘了、甚至背叛這個倫理,連他的主人都不復尊重了,怎可能去尊重那些生長在沼澤綠地的野生動物呢?張教授又說:

  「唉,空氣權才是最基本的人權,做總統的要知道這一點哦!」 

   「台灣近二十年來,總統一職竟跟強盜成了同行,所以,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都敢做。」

  曉風女士講的一點也沒錯,真是一針見血啊!因為臺灣早就沒有政治家,臺灣只有政客,甚至可說是政治垃圾。今日人心之壞,不在教育,壞在政黨政治,無論執政或在野,莫不以騙取政權,掠奪私利為根本要務,其心目中何有人民哉!而傳媒一味報導社會負面消息以提高收視率,耳濡目染,積非成是而不自知,如此人心能不壞乎!由於政黨為得到執政權機會,無所不用其極,其政見根本是不可能兌現的。所以二年前我曾賦詩<論政黨政治>云:「政黨如偷盜集團,騙民選票坐金鑾。大權竊得猙獰現,百姓遭殃度日難。」而去年我更以詩記錄的<八八水災吟>,有句說:「巡災無心球賽顧,粉飾作態油觜皮。……不將災黎當人看,瞬間走閃民意離。……政策殺人諉過責,萬千亡魂誰與歸?」就是在陳述執政者的「權力傲慢」心態啊!我們再看張教授她說:

  「拚經濟拚到切肺葉,這種蠢事台灣政客一向做來駕輕就熟。破壞環境的事我們常卯起來幹,速率之快真是天下無敵。」

  「不是都說愛台灣嗎?我看是愛上台灣的肥美吧?是想來痛宰台灣吧?真正愛台灣能不愛這片美麗的沼澤嗎?能不努力保持一片肺葉供市民呼吸吐納嗎?」

  唉!臺灣近二十年來,在政客的無情、狂謬、胡妄、非為之下,已百孔千瘡,遍體鱗傷。這是政客騙到選票上臺之後,馬上忘了先前到處乞票的可憐相與承諾所造成的後果。本人在<天神怒>詩中曾指出:「炒作悲情增怨恨,愛臺灣變害臺灣。」「天護臺灣誰愛惜?不分藍綠黨沉淪。同胞騙盡心何忍?悔悟先須五毒泯。」要在位的政客根除貪、嗔、癡、慢、疑,實非易事。比如對於政商共犯結構,掏空國庫的罪行,五年前我在日本參訪時,有<聞小泉首相解散國會忽得句>云:「經濟倭求起死回,厥功端在民營化。嗟吾舉國為私後,圖利巨商詞有藉。」大家檢視歷年來臺灣國營企業轉民營,以及再次的金融改革,讓小吃大,國庫變為私庫,即可了然了。曉風女士她又說:

  「從佛教用語來看,『事業』的『業』和『企業』的『業』都相通於『罪孽』的『孽』,從環保觀念來看也是如此。」

  「在我們所知道的報導中,……這地貴到近兆,似乎只有大陸財團才有一口氣全買下的手筆。天哪!果有此劫,那真是『國也破了』『山河也不在了』。一向只有『不肖子孫』才會傳出賣祖產的事,陳水扁曾經樂此不疲,問題是,馬總統啊,你也要『扁規九隨』嗎?」

  有句俗話說:「人在公門好修行」,但偏偏有些官員卻反而好造業。我深深佩服張教授敢於批判李遠哲甚至國家元首。三年前,本人也曾以<寒蟬曲>二章諷各大宗教領袖暨李遠哲的冷漠云:「君不君兮官不官,慈悲竟忍坐旁觀。生靈塗炭心求死,噤若寒蟬為哪端?貪腐囂狂民命苦,舉家相見黃泉路。眾生不救底居心?我佛慈悲應發怒!」在臺灣以鄉愿居多,真敢發正義之怒吼的很少見啊!張教授希望大家能站出來一同搶救,她說:

  「讓這塊台北最後的綠野成為我們的第二片肺葉吧!……讓住不起『豪宅』的小市民也有個『豪園』可以徜徉其間吧!我們需要的東西是多麼少啊,只不過是一口好空氣!」

  臺灣在極度開發,加上地球暖化,浩劫不斷。據抽樣調查:民眾擔心地球暖化的占81%,害怕淹沒的占70%,對政府防救沒信心的占69%。五都及總統大選之前,怎能不重視此一重大課題?好好還地於原土地的住民--那些野生的動植物呢?

  憶及九十七年四月十八日太極門氣功養生學會在中正紀念堂前舉行祭天祈福大典,本人曾作歌云:「感天動地雷鼓鳴,冤屈昭雪泣鬼神。正義遲來百姓苦,惡法惡吏殘至親。……始信苛政猛於虎,民主亦有冤難伸。監院糾正檢調警,踐踏人權荼生靈。三審定讞判無罪,被扣財產猶思吞。」就是在指陳政府司法、稅務官員的違法濫權,一個名門正派的龐大團體,都會被蓄意誣蔑,通知傳媒煽風點火,強行凍結財產並收押入獄,企圖以威迫利誘的詐術逼供。經司法三審判決無罪,冤獄也獲得賠償了,但國稅局前所查扣的錢財卻遲不歸還。難怪美國國務院今年三月所發布的<2009年度國際人權報告>,對臺灣政府官員貪腐、歧視女性、人口販運、不當對待外勞等問題被認定持續嚴重。愚以為:人權之所以能落實,法律之所以能公正,稅務之所以能合理,環境之所以能保持大自然的原有風貌,這完全要看政府與人民之間對其是否尊重;若基本上一點尊重之心也無,那麼一切皆是空言。

  為了響應曉風女士這一篇動地呼天、至情至性的鴻文,最後續引本人所譔<敬天祈福歌>,籲請全世界:「同發善念一分鐘,愛護地球齊靜心。廿四時區頃刻接,一人瞬連千萬人。剎那響應百餘國,無私無我天地親。懲前毖後惡知改,回歸自然風俗淳。感恩補過順天理,天災人禍奚得侵?青山常在綠水繞,鳶飛魚樂花清芬。戰爭恐懼盡根絕,祭天祈願歌舞新。……世界一家譜大愛,和諧共榮躋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