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情,起飛吧!

中山國小教師 余瑞陽

  我成長在一個傳統的南部鄉下家庭,父母很愛我們這些小孩,他們雖然沒有受過很高深的教育,但是卻用著很簡單易懂的做人道理在教育我們,例如做人要實在、誠懇、節儉...等。

  我們孩提時的世界很單純,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是非對錯分得很清楚。這樣的方式形塑我們腳踏實地的做人原則,反而不會文過飾非,表現在家庭關係上的,就是長幼尊卑有序,要尊敬父母,聽父母的話,兄弟姊妹間大的要照顧小的,小的要聽大的,雖然有點威權,但不像現在所謂的後現代主義,沒有絕對的對錯,常常搞得價值觀混淆不已。

  後來我們從南部搬來北縣三重,不幸的是沒多久父親就在這裡因病逝世了,媽媽一肩扛起所有的家擔撫養我們這些小孩,那一年我才快滿十四歲,但是我憑藉著小時候的信仰,告訴自己這個時候要更堅強才可以,所以我自告奮勇地跟媽媽說:您不要難過,等我長大會好好照顧您。

  父親的早逝加深長兄如父的自我期許,我的自我形象認同讓我覺得我不只是弟弟的哥哥,我更要像爸爸一樣地照顧他。但是我沿用小時候根深蒂固的想法,不自覺的用威權的方式對待他,在那個時代沒有人教過我要把弟弟當朋友看待,社會價值強調的是愛之深、責之切,只有自己人才會講不好聽而傷人的真話,我覺得那樣做才是盡責付出,我願意花時間教弟弟功課,但用的是傳統打罵教育那一套,常常用命令的口氣,要求他再用功點,卻忽略他內心的感受,也許和我一樣失去爸爸的他,更需要的是愛與溫暖。

  這樣的互動造成兄弟間的疏離關係,我的弟弟很善良,他只有在偶爾受不了的時候才當面頂撞我,大部份的時間他是選擇逃避我,但我在使命感的驅策下,覺得我做「壞人」是一種犧牲,混然不覺需要做修改,但兄弟相聚時往往覺得少了點什麼,彼此話也不多,家庭氣氛常常都是很嚴肅的。

  後來隨著年歲的增長,我慢慢接觸到人權的觀念,這給了我一個嶄新的思惟角度,原來人生還有更珍貴的人性需要被灌溉,我開始自我省思,並思索我和弟弟的關係,我驚覺到我在平時常常不尊重弟弟的意見,讓他養成被動的老么習性,然後才又在需要他主動的時候,怪他怎麼那麼被動,這種盲點隨著人權觀念的啟蒙,讓我開始調整和弟弟的互動。

  我一開始先主動放棄既得權力,願意和弟弟以平等的高度相對待,鼓勵他提出和你不同的看法,甚至挑戰哥哥的權威,我常常講,我不一定同意你的看法,但我支持你說出你看法的權利。

  接著,尊重他的想法不妄加干涉,以前常常下指導棋覺得弟弟應該怎樣做才對,現在是尊重他想做的,讓他做他自己,即使有錯,也尊重他嚐試錯誤的機會。

  最後,更以關懷取代命令責備,瞭解他內心的感受和想法,做一個真誠的支持者,久而久之,弟弟感受到我的誠意,他也會和我交心,我們又多了一層朋友關係。

  在互相尊重的人權理念下,家庭權力結構漸漸的從威權中解放出來,轉化成民主式的相處,最後昇華成為互相提攜成長的生命禮讚。

  現在,我和弟弟的關係已不再是相敬如冰,我常常很高興的說,我不但找回了和弟弟的親情,也多了一個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甚至在我人生困頓低潮時,弟弟也會回過頭來鼓勵開導我,這都是我始料未及的,如果不是把重視人權的理念運用到家庭之中,讓家庭動力昇華,可能我一輩子都在做著為弟弟好,卻又把他推得更遠的事。

  我曾經和一些好朋友聊到他們家庭的互動情形,發現有的家庭非常和樂,但也有很多家庭和我們家一樣,家人都很好,但相處起來就是氣氛很嚴肅,這很可能和我們早期在威權時代下成長的背景有關,但在人權的意識抬頭之下,我們發現好人和好人在一起並不一定保證會幸福,惟有融入彼此尊重關懷的人權實踐,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