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的歲月—我和孩子相處的故事

台北市私立華興小學教師 丁健平

  母校校慶那天,抱著我的小寶貝,回到學校共襄盛舉,才剛踏進校門,手機突然響起,不知名的電話,接起來卻傳來熟悉的聲音,原來是幾個畢業的孩子,在遠處望見我,因許久未見而不敢靠近,只好拿起手機撥打我的電話,希望引起我的注意。

一同成長的承諾
  五年前,一頭栽進教育的世界裡,身為平凡人的我,在對於自己的能力,教育專業,還充滿質疑的同時,我成為台北縣莒光國小五年級的代課老師,第一次見到這群五年級的孩子,是在五年級上學期結業式當天,教務主任帶著我,爬上一層層的樓梯,說好只是到教室外走走,沒想到一到教室門口,拐個彎就帶我走上講台,便請我開始自我介紹,照理說,我應該很緊張,然而,喘了一口氣,仔細端詳這群孩子之後,我的心情異常平靜,只用輕鬆的口吻,帶著微笑,淡淡的說:「各位同學好,我是健平老師,很快我們就會再見面,讓我們一起成長吧!」
孩子們充滿疑惑的看著我,而我卻充滿期待的望著他們心理想著,快了!我們很快就會在一起學習了!

一個意外的開始
  開學第一天,孩子們來到學校,早在開學前,我就將教室牆壁粉刷一遍,教室裡唯一的大櫃子,也早已修補完畢,而孩子的背景,瞭若指掌;哪一個學生曾經破壞美勞用具,威脅全班同學不可以說出去;哪一個孩子中午都不待在教室,會趁老師不注意溜出教室,躲在言論廣場的樹叢中,玩躲貓貓,大致上都掌握情況,這些孩子一進到教室,也給予特別關愛的眼神,而令我意外的是,這群孩子進到教室後,卻不如之前預料混亂,每個孩子都守規矩的找到座位,當我開始說話時,也總是仰頭專注聆聽,在發簿本的時候,更有一個孩子主動協助,讓我驚豔不已。

臭老師我不要寫作業。學習是孩子的權力,也是義務,大人該付出的是陪伴
  開學一週後,學習漸漸步入正軌,正當我以為一切順利的同時,我發現班上一位個子小小,看似溫和的女生,不知為何,總是對我怒目相視,後來接到媽媽的電話,原來這個孩子相當不喜歡寫作業,在家裡寫作業時總是唸著:臭老師出這麼多作業,臭老師,我不要寫作業,原來,五年級上學期的時候,只要孩子們嚷嚷不要出作業,五年級上學期的老師,就會不出作業,當天這位學生被我留在學校寫作業,只見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當我坐在她旁邊,送上一罐合作社買的飲料,請她開始寫作業,邊寫邊指導還穿插聊天時間,半小時過去,作業很快完成,討厭作業的她,允諾每天寫完作業,不會的題目會主動來問,眼裡的怒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可愛的笑容。原來,不生氣也可以解決孩子的問題,只要多幾分關愛與尊重。

憂鬱的胖小子
  班上有個胖胖的孩子,成績不理想,上課一問總是一問三不知,偶而請孩子留下來讓老師稍微加強一下,媽媽送去安親班,成效卻也有限,孩子平時的笑容不多,話也很少,臉上總帶著幾分憂鬱,讓我有點擔心。莒光國小六年級下學期定期舉辦戲劇觀摩的活動,為了做些準備暖暖身,利用國語課的時間,要求孩子自行分組練習演戲,再每組分別上台發表,輪到胖小子這一組,原本神情向來憂鬱的他,眼神突然不一樣,他先向大家說明,他們這一組表演的故事,內容在敘述一個功課不好的孩子,每天被媽媽修理,後來上補習班碰到一位非常厲害的安親班老師,安親班老師教導他的過程,胖小子一人分飾兩角,一下子演媽媽,一下子演老師,把兩個角色演得活靈活現,逗得全班個個笑得東倒西歪,還自己設計了一套九九乘法拳,同學們和老師眼睛同時為之一亮,之後,音樂課考唱歌,原本不愛開口,總是唱得小小聲的他,第一次敢在全班面前大聲唱歌,原本一首溫柔的童謠,被他當成軍歌來唱,小朋友又樂歪了,音樂老師也覺得很有趣,跑來跟我說:「原本以為胖小子只是一個成績不好,文化弱勢的孩子,沒想到他這麼有趣,感覺好像班上的吉祥物一樣。」六年級下學期的戲劇觀摩,他擔綱男主角,模仿我修理小孩的樣子,露了幾句不標準的英文,學賭神電影慢慢進場的樣子,整齣戲處處展現他的創意,也深獲其他老師好評,雖成績依然進步有限,但他的臉上笑容卻不再少見。為孩子找到舞台,孩子就能找到自信。

一場師生衝突
  六年級的孩子,有很多半生不熟的問題要處理,開始有自我概念,自我主張,卻不縝密,也因此有些情緒上的問題。那天放學上美勞課,班長突然跑上來告訴我,謝小宗對老師發脾氣,從教室跑走不上課了,當下的我先驚訝了一下,後來便笑了出來,班長對我的反應很疑惑,沒多說什麼我就請她先回美勞教室去,其實當時我的心裡在想:我的報應怎麼來得這麼快,因為自己念國中的時候也曾和老師起衝突,怎麼才當一年老師,我的報應就來了。當然,這樣的情況我得先找到孩子,孩子從美勞教室出來之後,聽其他孩子說有可能跑到音樂教室去,音樂老師請他放學到音樂教室,所幸這個孩子有依約定過去,感覺情緒也平靜許多,接著請他回教室和他,瞭解了整件事情的經過,過程中他的眼淚也潸然而下,問他為什麼?他說因為很緊張,緊張的原因一方面怕被老師罵,一方面也怕被媽媽罵,我緩緩跟他說:「我不會罵你,我也做過相同的事情。」他一臉驚訝看著我,我則緩緩告訴他事情的經過。最後,和美勞老師道歉是有必要的,更重要的是修復與美勞老師之間的關係,因此也請他下課偶而抽空去找美勞老師聊天,所幸美勞老師也能體諒孩子的心情,很快的關係修補了,孩子的心情也平復,升上國中之後,也未聽聞謝小宗有任何與國中老師之前的衝突。情緒的問題,由於孩子成熟得早,接觸的資訊多,來得更快,碰到這樣的問題,在尊重孩子的情況下,冷靜處理,才不會造成更大的反效果。

一介平凡老師的教育感言
  在從事教職之前,曾經看過一部天下雜誌教改十年的紀錄片-培育海闊天空的一代,內容描述當時炒得沸沸揚揚,自願升學方案的學生與從傳統聯考制度下考出來的學生,未來生活的狀況與差異。看完之後,我想到的是,決定孩子未來的關鍵是什麼?成績好的孩子,如何持續努力,自我要求?成績不好的孩子,如何發揮自己所長,建立自信?在聯考的制度汰劣擇優之下,成績不佳的孩子如何擊出人生逆轉的全壘打?仰賴的是能力與態度。

建立良好常規仍是教育的準則
  雖在開放的教育觀念之下,傳統的尊重他人,生活規範仍是教育的準則,如果要讓孩子徹底的瞭解與遵守,得需要不斷的婆婆媽媽、耳提面命。

孩子最初的能力從模仿而來
  父母是孩子最初的老師,就事論事,尊重孩子的態度,可以培養孩子尊重他人的態度,也可以讓孩子情緒穩定。然而,父母也是人,也要表達自己的不滿情緒,只是在生氣的時候應該對孩子清楚說明其理由,讓孩子也學會體諒父母。
  
找出孩子的優勢,開發孩子的舞台
  在目前的教育環境裡,成績仍然是學生及家長最後在意的事,文化弱勢的孩子,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中,找到屬於自己的舞台?老師及父母,得觀察孩子的特質,有的孩子天馬行空,充滿創意;有的孩子,熱心班務,對生活充滿熱情,這些孩子都需要舞台,需要鼓勵。

尊重孩子的權力,也要要求孩子履行義務
  孩子的人權,父母、老師給予尊重,相對的也要要求孩子對於自己分內的事務,認真面對,履行義務。如:作業、自我生活照料......等,都應要求孩子自行處理,父母、老師需多些耐性,給孩子機會、時間,學會自我照料。

培育海闊天空的一代
  老師是一門看似輕鬆卻辛苦的行業,幾年教導孩子的過程中,常常為了孩子的大小事眉頭深鎖,苦思解決之道,然而每次心裡有許多疑問無法理解,孩子的問題無法解決之時,只要耐心等待,孩子自然就會給我答案。

  唯有讓孩子學會生活,培養能力及正確的態度,孩子才有辦法在社會上愉快的生活,瞭解自己的價值,更能體會這世界海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