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台灣

中華醫事科技大學護理系副教授 黃煥彰

不願面對的真相

  台灣1990年能源使用排放量為1.21億公噸,2005年則為2.64億公噸,占全球一%。現在二氧化碳排放量排名世界第22名,但若以每人每年排放量計算,世界二千萬以上的人口中,二氧化碳每人每年排放量,美國為19.95噸、澳洲為19.1噸而台灣以12.4噸排名世界第三。立法院於96年5月初審通過「溫室氣體減量法草案」部分條文,明訂台灣溫室氣體排放減量應以2005年為基準年,並從2015年起,政府將針對各產業實施階段核配措施,食、衣、住、行各行業均不能再漫無限制的投資或建廠。在2030年間達成減量目標,以因應可能面臨的國際溫室氣體減量管制的衝擊。經濟部計畫預定2012年二氧化碳規劃中的排放量為3億6100公噸,竟是1990年能源使用排放量的3倍。

破碎的山林

  已花了七百多億,但是超限利用的山坡地,仍然高達三萬二千公頃。近二十年的水土保持經費,更超過了一千億,農政單位在全國各大小河川,先後也蓋了將近五千座的防砂壩,但還是無法抵擋雨水的侵蝕力道。1996年賀伯颱風之後,土石流潛勢溪流是四八五條,1999年九二一大地震之後是七二○條,到了2001年納莉颱風之後,已增加為一四二○條。近六年的治水防洪工程經費也超過千億元,但另一方面,政府又大量開發行水區,並過於迷信生態工程的效能。台灣山區農業產值合計八十七億,但每年風災後造成的損失估計約一七○億元。農委會水土保持局歷年輔建農路計算,總計有五九四二條、八五五○公里,相當於二十幾條中山高速公路長。2008年7月開放大陸人民來台觀光,導致茶葉再度狂銷,台灣森林再度面臨危機。 水資源危機

  雖然台灣平均年降雨量是全世界平均值的二點六倍,但實際上可利用的水資源只占降雨量的兩成,每人每年分配到的降雨量只有世界平均值的七分之一。二○○五年環境永續指標(ESI)評比中指出,在納入評比的一百四十六個國家或地區中,台灣地區每人平均分配水資源僅約1,740噸,排行倒數第十九。 然依水利署提出最新統計數據指出,國人每人每天平均用水量為兩百九十一公升,明顯高於合理用水量(國際標準值為兩百五十公升)四十一公升,顯然台灣民眾缺乏憂患意識。同時低廉的水價政策,使近五年(九一至九五年)自來水公司投資報酬率平均為負○.一四八%,致水公司長年以舉債度日,至九十五年底借款餘額為四七四.七一億元。2007年 12月底環保署環評會議同意提高六輕用水量上限,由過去的每天25.7萬噸增加至34.5萬噸。經濟部工業局協調雲、彰水利會增加供水至每日最高40萬噸,新增用水需求逾8萬噸。但是每噸水價才2元。生病的河流沿著台17號濱海公路北起伸港、麥寮、台西、口湖、東石、布袋、北門、將軍、安南、彌陀、梓官、左營、高雄、東港癌症死亡率居高不下,儼然成為台灣的「癌症公路」。為什麼河口會成為癌症的故鄉?台灣人把大部份的畜牧廢水、工業廢水及市鎮污水全往河川裡排。畜牧廢水為河川氨氮的主要來源;亦是造成河川優養化的主因。台灣每養一頭豬若考慮河川整治及生態成本,每養一頭豬合計損失1083元,2007年11月朝野立法委員諸公卻反其道而行大降蓄牧業汙水罰款。另電鍍業、金屬表面處理業及金屬工業為河川重金屬污染的主要來源,同時石化業亦帶給河流沉重的環境賀爾蒙因子,嚴重的導致工業喝好水、農業喝廢水的窘態。

流竄的廢棄物

  2007年10月彰化發生某掩埋場從土資場購買土石方做為掩埋場覆土,結果發現該土石方竟然超過土壤污染管制標準。可見土資場回收再利用的並不見得都是乾淨土石方。「乾淨土壤」屬剩餘土石方,屬內政部營建署管轄,超過土壤污染管制標準之「污染土壤」則屬土污法管轄,由此案例可知內政部對於土石方的管理,有一個很大的漏洞,就是目前並沒有任何機制來認定所謂的「乾淨土壤或土石方」。烏日鄉一家營建混合物處理場,暗中將事業廢棄物混入營建廢土中外運。台灣近期一再發生資源回收氯化鐵的廠商,涉嫌長期利用夜間、假日以油罐車偷偷排放含氯化鐵的廢酸液事件,而在山區、河川、魚塭亂倒事業廢棄物、各種爐渣也日益惡化。這都說明經濟部資源回收再利用法開創了一個環境犯罪的天堂。

崩潰的沿海

  台灣一年超抽二○億噸地下水,相當五○座水庫集水量,一年下陷深度達十五公分,故全台灣有十分之一的平地嚴重下降,於是建堤的速度永遠趕不上地層下陷。同時海岸的侵蝕嚴重平均每年後退四公尺,最嚴重的地區每年甚至達一四公尺。自然濕地不斷消失與城鄉道路不斷開發,水文自遭嚴重破壞於是逢水必淹。

被遺棄的海洋

  珊瑚礁岩不但是海洋固碳的功臣,亦是海洋生物聚集之地,2008年台灣珊瑚漁船執照僅剩三張,只要不再核發新執照,珊瑚漁業今年底就會消失,原是海洋生態的一大福音。但五二○後,漁業署卻公告將重新開放珊瑚漁船九十六艘,並可在五個海域、共七千八百餘平方公里的面積作業,台灣的珊瑚礁生態未來將面臨大浩劫。同時農委會並計劃開放拖網魚船於近海三海哩拖網捕魚,近海魚類將面臨空前浩劫,小漁民將面臨更大的生活困境。

消失的生命

  上帝送給沙烏地阿拉伯等中東沙漠國家最大的財富是什麼?大家都知道是石油。然而石油將於四十年後用盡,這些國家未來也將漸漸由富裕再度走回貧窮。而上帝給了台灣更大的財富,祂讓這塊福爾摩莎的小島具有繽紛的生命或者說是「生物多樣化」。這個小小島上至少有植物4000種,昆蟲18000種,鳥類420種,爬蟲類97種,蜘蛛320種,蕨類600種,哺乳類71種,兩棲類34種及陸貝類238種。不但如此;我們的海洋也是生物多樣化,海水魚有2300種,海藻有600種,蝦子有400種,螃蟹有346種,珊瑚有300種及棘皮動物有150種。台灣森林隨不同的高度、不同的氣候而有不同的林相,多樣化的森林植被提供多樣化的食物與棲地,豐富的食物鏈與生態平衡造就台灣的生物多樣化。

生物多樣化到底有什麼價值?

  其一當然提供我們審美和博雅上的價值,神秘的蛾類、漂亮的金花蟲出奇競豔的各種繽紛生命,足可笑傲國際舞台。然而所有赤裸的豔麗需要親身去體會、去觀察。正是所謂醉過才知酒濃、愛過才知情深。同時培養自我原創性的靈感。

  其二是基因庫和科學上的價值,舉例來說現代醫學中使用的藥物中有70%模仿分離自250種植物的自然化合物製成。事實上已被清楚檢驗視為醫藥功效的植物尚不及1%。所以一個國家保有越多生物多樣化,就是為後代子孫保有更多的可能。

  其三經濟上的價值,如檜木與大理石下山,高山茶園、高冷蔬菜、檳榔、果樹、山葵等上山,的確立即穫得經濟上的價值。但六十年後;林相變更、林相改良,卻越改越不良。導致造林不斷,災難不斷與山地濫墾,全民買單的結果。不但造成生物多樣化的消失亦造成土石成流家園變色。反而變成經濟大損失。大家試想如果阿里山三十萬棵檜木沒被砍伐殆盡,臺灣光靠阿里山看日出、看雲海、賞千年紅檜、賞蛾就可創造出無限的經濟價值。

  其四更重要的價值是哲學上的價值,我們深信哲學來自森林、來自荒野。如釋迦牟尼佛十九歲懷著求道的心情走入森林,將其對自然的觀察與體悟轉化為影響後人甚鉅的佛學思想,釋迦牟尼佛常說「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又說「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例如種子是因,雨、露、陽光是緣。因緣無法強求,然而因緣也啟示我們「無我」的智慧。

淨心與護生

  台灣的森林、土地、河流、海洋都生病了,其實生病的是人心。當大家要求大學聯考要加考公民與社會的同時,我們似乎忘了台灣最該被再教育的是成人的我們,因我們過於貪婪、我們不夠誠實、我們缺乏勇氣。文藝復興時期法國作家蒙田曾說:「教育最重要的是能給下一代美德、勇氣與智慧」。

  面對子子孫孫的永續未來,台灣每個人心中共同的底線在那裡?『淨心與護生』是解決問題的開端。台灣的山、河、土需要復原與靜養,台灣需要重新找回神聖的平衡與生物多樣化,唯有如此才能找回所有的可能,這有賴於全民的智慧與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