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特殊啟聰案例談到人性的光輝

台北市立啟聰學校/校長 李榮輝
  有個聽障孩子看到一些障礙的時候他就退縮,甚至於就是想要跳樓,甚至有時候就是把自己關閉起來或是去撞牆,我找他來這邊談,才知道他的父親與母親離婚,之後父親另外找了一位阿姨到他們家,其實那阿姨還不錯,對他們兄弟蠻照顧的。上學期,我做了家庭訪問,了解情況:他阿嬤在林口竹林寺當志工掃廁所,他有時也會去幫忙。我們去的時候阿嬤不在,本以為約好的阿姨會在,結果没想到阿姨從我們回到家都没有回來,後來我進去他家裡瞭解,父親在搬家公司上班,阿姨就不知道在哪裡上班,後來陪他去阿嬤那邊看一下,阿嬤說他蠻乖,只是有時候比較固執。後來接到他阿姨打電話道歉,原來是她車子停在什麼林口市場,結果被人家撬開門,車子裡面被弄的亂七八糟,還好車子没有被偷走,手機也被拿走,所以就没辦法跟我聯絡,我回覆没關係下次再去拜訪。知道他家裡的狀況後,回來與導師談,提到這個特殊的孩子,雖然聽力受損,但會講話,講得很清楚,發音也ok,對畫畫方面很有興趣,會唱歌,還會彈樂器,有時候讓他唱歌,他會唱「黃昏的故鄉」、「媽媽請你要保重」,只要我陪他唱,他會很高興,還會吹笛子。

  有一次週會的時候,我請他出來表演給大家聽,這算音樂治療,他很高興的吹,雖然他直說他吹不好,但我給他鼓勵,還給他一些紀念品獎勵。每次去教室看到他,他都會主動打招呼,也都很高興。所以其實孩子只要多關心,多了解,都是很ok的。他弟弟比他進步,從國中到高中來學做美容,還在竹林山寺幫忙阿嬤挽面,一個收費一百元,後來高中選讀我們學校家政科,我是覺得這樣不錯。他們家庭裡面,哥哥比較屬於特殊,而弟弟在這一次聽障奧運會,給他機會上台表演我們學校安慶隆的故事。我們聽障奧運造就很多孩子,出來表演之後都很乖,很多老師早期都認為他没有什麼,但我仍然鼓勵孩子去參與,只要徵詢他們的同意後,他們都很願意去參與。所以我覺得孩子有機會就給他舞台,真的會很不錯。我對我們的孩子都充滿了信心,類似這樣的事情,只要你去關懷他,給他機會,他們都會走上來。

  還有很多故事,例如現在比較多的狀況是弱勢的家庭裡,孩子功能性失調的問題。有一個學生他聽不到,也不會說話,只能打手語,家庭裡父母親因為找不到工作很自卑,等於靠孩子來學校讀書申請獎學金,把錢拿回去。導師的看法會認為如果只是要拿獎學金,家長又不配合,經常打打鬧鬧,就不太願意發送,我認為不行,還是要給他,他們確實有困難,需要幫忙,否則孩子回去就面臨到很大挫折感。我告訴孩子:父母親失和的事情不需插手,你現在獨立,慢慢成長,父母親將來也要靠你,所以你要莊敬自強。孩子也很不錯,練習我們學校空手道,得到冠軍,每天早上幫忙整隊,很整齊,我給他建議,不行再重來,讓大家氣勢都起來,好的部分誇獎他,不好的部分給他鼓勵跟建議,例如我說敬禮至少要45度,告訴他態度要怎麼樣修正,要如何注意對方,孩子都會接受。

  在我眼中没有壞孩子,即使有時候比較調皮,暫時一時情緒起來,例如他們會很不好意思看到校長,有時候裝作没看到,我指正他們,給他們機會,告訴他們這是尊重跟人權,所以當很多人駡別人死啞巴,我會指正並告訴他們,他確實是聽不到啊,你不要這樣子,他也是人嘛,類似這樣的情形。所以我告訴老師們:『我會先告訴孩子,孩子一定要尊重老師,老師也一定會愛護你,校園的氣氛就會很好很和諧』。這是我對人權方面的實例,真正的還是要關懷對方、尊重對方、接納對方,你把他融進去之後,了解他問題所在,他還是會接受,他不會逃避,他很會高興,所以現在他們會來校長室探探頭看校長在不在,我也會邀請他們進來坐。

  學校也是一樣,我跟同事之間,常會提醒大家難得有這樣的機緣在一起,要珍惜。我常說我來啟聰邁入第六年了,但終究會離開這個學校,有進就有出,這個學校它是一個場所,換人來做事情,都會離開,我們應該來結一個善緣,我一直在強調結善緣是很重要,緣就是一種力量,大家彼此之間來互相影響,善緣就是要有一個幫助的助緣,幫忙對方成就事情,這是我對這個事情理念的看法。

  學校去年參加過一次,今年第二次參加學生學習優質學校評比,我們現在初選又通過了,現在要進入複賽,那裡面有很多我們學生可以學習的東西 ,我們學生也參與很多活動,比如說我們跟上海第四聾校互訪,今年 5月10~18號要到上海去,我們現在跟對方都是對等的,去年4月27號開始實施一次9天8個晚上。去年在聽障奧運時他們來,第四聾校,在上海第四聾校算是最好的,因為第一跟第二比較没有什麼活動,第三跟第四合併為第四聾校,四聾現在也算是在上海裡面很優質的一個學校,這是他們主動提出來,因為我93年來這邊服務,我94年參加大陸貴州道德教育的研討會,我很注重道德教育,所以當時去的時候,還發表一篇台灣道德教育發展論述:

我把台灣道德教育發展分為幾個階段,道德教育階段性發展可分五個時期:

 第一個時期:(倡導期)1951至1981(民國40年至70年)長達30年之久

 第二個時期:(全盛期)1981至1991(民國70年至80年)長達10年之久

 第三個時期:(停滯期)1991至2001(民國80年至90年)長達10年之久

 第四個時期:(半衰期)2001至2005(民國90年至94年)長達5年

 第五個時期:(重振期)2006至2009(民國95年至98年)長達3年迄今

  台灣的道德早期是屬於比較保守一點,當時在中興大學有一位李炳南教授, 民國38年跟政府來台,擔任孔德成先的主任祕書,那時候人心非常的善良,問路的時候,如果他正在做工作,他會把手邊的工作放著,帶你到現場去,即使走很遠的地方他都帶你去,當時是這樣子,民心是這樣子,甚至東西也不會掉,鄰居互相來往,不用關門不用鎖,發生什麼事情,大家同心協力幫你解決,這個都是很難得。

  後來慢慢地轉變,工商業社會為了利益,大家忙於在生活,因此家庭組織方面也慢慢地變化,整體而言,我們道德在重整,因為有段時間,我們道德被放棄掉,我們不要講誰執政,就是被放棄掉,現在大家提倡道德教育,教育部也在提倡,所以我們希望道德能真正恢復起來,類似這個方面,我們的學生有跟他們互動,上海他們來,機票自付,落地我們接待他們,不過我們負擔比較重,因為他們大陸都是公費,他們來也是公家出錢,去那邊招待,他們也是公家出錢,我們不行,我們是公假自費,去的話可以給你公假,旅費要自籌,公家也没有補助,來的話你要負責想辦法接待他們。像他們去年來的時候,我們也花了30幾萬,我們住的地方在劍潭青年活動中心,還算有打折,帶他們去有一些景點,每一餐有相關的單位請,有家長會或扶輪社等幫忙,才有辦法,還有行程安排及經費的預算。

  當然我們在做這種活動的時候,有一些社會善心人士知道這個事情,我們也會給他謝函,感謝他們願意加入這個活動,類似這個事情,所以我們做的真的比較辛苦,但是我們認為因為這樣做下來,才有機會瞭解大陸現在真的進步很多,不是我們以前所想的共匪,真的都不一樣。我們現在還贏他們的地方,我一直強調是在軟體方面,我們在人性化方面,比他們更貼心,他們也感受到,他們來這邊,我們對他的招待,都是一樣用心。而我們去,也因為已經是老朋友了,所以他們也很用心,就是大家都是人嘛,所以我一直認為他們所做的一些事情,不是有些人用統戰的角度來詮釋,我認為只要用心,而且真誠,不要做假,我們可以教育方面,例如特殊教育方面可以互相交流,這個是一個層面。另外教育方面,在我們學校裡,聽障奧運會影響我們學生很多,讓學生有機會參與,那段時間很多國外的聽障人士進來,來參觀我們學校,讓學生與外國友人相互溝通交流。

  在我們學校行政大樓一樓有三台CAC翻譯機,那個是在美國底特律他們直接來找我所促成的,美國的制度跟台灣不一樣, CAC這個單位叫做Communication Access Center ,就是溝通無障礙的一個單位,他們總會設在美國底特律郊外大概十公里的地方,叫Flint,我去那邊了解過,他們有政府補助,跟聾人溝通都透過這個翻譯機,就像我們提款機一樣,按下去螢幕出來就跟他溝通,然後就問題,要去哪裡做什麼事情,有什麼information問他們,他會告訴你。那陣子聽障奧運的時候,這個機器展出在台北探索館,他們的人當時也是義務過來,加上中華民國啟聰協會和臺北市立啟聰學校三個單位,一起義務幫忙,大家互相做好。大會當時比較不重視這個東西,等於我們民間自己做這個事情,所以有時候看到一些事情,我就直接跟對方的CEO講,後來與他們的總裁討論,要爭取政府的補助,恐怕要一段時間,還要立法才有辦法,否則真的沒有辦法,但是他們機器放在這邊,四月份可能還會再過來,看他進一步要怎麼做,等於是告訴他們,學校也有場地提供給他,做一個翻譯的地方,可以放機器,透過網路可以很快連線。我們常說,特殊教育就是要有些人默默地做,而且我常常講,我的老師(李炳南教授)過去曾經告訴我們一件事:『好事,好人來做還是好事,但好事,壞人來做,好事變壞事』,『事在人為』這句話真的很重要,你有沒有感覺到?我們老師說得相當有道理,所以要怎麼樣維繫,就是把觀念、作法、認同讓人家知道,做事情的目的在什麼?就像你願意做這件事志工一樣,大家志同道合願意做,就是有一個理想,一個目標,大家願意來做。

  我覺得就是,不斷的做,有句話說“道德涵養心如鏡”,道德一定要用涵養;一定要不斷地薰陶,也就是“福德薰陶語似蘭”,意思就是說,你對孩子一定要不斷地耳提面命,而且你要以身作則,具體講,才會有成效,不是只有嘴巴講,你還要去做,以身作則讓他們知道,校長也做了,老師們也做了,不是只有嘴巴講講,這很重要,所以一定要身教,然後不斷地耳提面命,他忘記了要提醒他,這個要怎麼做不是講過了嗎?你沒記住嗎?那你不對就是要改呀,正確是什麼跟他溝通,這樣子他們就會記住,比如說,朋友之間跟他們講不要爭吵,如果他們爭吵起來,你跟他講,這樣不對吧?應該怎麼樣再重來一次,你們要互相尊重、互相關懷,這個心要出來,做錯事情要道歉,言和要握手等等,類似這個事情,就是行動要做出來,有時候他們在爭東西的時候跟他講不能爭,要排隊,或者說哪些事情要按照順序,亂七八糟不行,排一排再重新來過,類似這個事情都要不斷的講,因為我們特殊孩子在學。

  又比如說在講話中間,比較沒有禮貌的事情,人家講話插嘴,沒有徵求人家同意就講,我們應該跟他講:不行!你要先尊重,我可不可以講呀類似這些事情耳提面命,孩子們接受這種訊息之後,習慣久久成自然,習慣就是養成,養成教育很重要。所以我們要來學校,早上要升旗、掃地做些事情,就是要不斷地訓練,養成自然,不是只有嘴巴,所以說身體力行很重要,這是我的感覺,所以要耳提面命,錯了要告訴他,如果說我錯了我自己改,告訴他們也要給人家機會。很多東西我跟孩子們說:不要強詞奪理,要多原諒對方,孔子講的道就是忠恕而已。

  忠,很容易,就是每個人努力做我自己的事情,表現自己就可以,但要原諒對方很難耶!恕道就是原諒對方,我常常講說:一定要想辦法做到恕道,你們從學校畢業,要自己想想,自己有沒有原諒對方幾件事情,把它寫出來,有沒有辦法做到,這很不容易。但就是要告訴孩子忠恕,替對方想,從這地方著手,這樣人權方面就可以張顯出來,大家彼此尊重,這是我對這個事情的看法。

  我們現在高中部的學生佔全校三分之二,三分之二的學生都是高中、高職部的,所以對學生,談到人權的普世價值,由人權延伸出來的定義其實就是要彼此尊重,每個人有生存的權利,所以你要尊重對方。在人生的旅途上,大致分為幾個時期,嬰兒期、兒童、青少年、青年期、成年期、壯年,然後中年、老年,每個時期以十歲做個階段來分別,每個階段走完歷程的時候,看看我們有沒有做到該做的事情,這個身體久了都會壞掉,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就像經文講“成住壞空”的這些過程,轉變也許在最高峰的時候,三十而立,慢慢四十歲之後就要慢慢開始走下坡,所以我們要善於運用我們的身體,這個身體是假的,那怎麼樣運用這個身體做有意義的事情,我覺得很重要。

  我常常講交朋友,你不要看好看的,漂亮的沒有用,我還記得英文beauty is only the skin deep,漂亮像皮膚層,久了就看他的人性,他的行為,所以有些壽命真的很短,因此我一直認為說,我們真正要追求的,告訴孩子你真正善的在什麼地方,人生要追求真善美,真就是你自己的本性,你是這樣子天真嗎?那是這麼樣的美好嗎?所以真善美是我們要追求一個很重要的目標,每個人真善美的看法都不一樣,不過我認為我們應該盡量朝這個方向去做,我們告訴孩子青少年時期,要定義一個普世價值,就是我們人格,我們人生的目標在什麼地方,你要訂一個定位在這邊,大家共同來追求,比如說我們最常講的“八德”,“忠孝仁愛信義和平”,這是新八德,古八德是“孝悌忠信禮義廉恥”,這是古八德,不管怎麼樣,這些都是從人性發揮出來的東西。所以我們希望要追求這個,如果這樣,就會比較被人家認同,告訴我們的青少年,所謂普世就是普天世間上大家所公認的應該是怎麼樣的,比如說我們現在很多媒體在引導的內容,一點意義都沒有,甚至讓人匪夷所思。

  所以我一直感覺真正的普世價值是一個道德層面的東西,要讓對方都能夠公認,拿出去四海都準的東西,我是認為這樣子就ok了。我們聽障孩子,我一直告訴他們:你雖然是聽不到,但是耳聾心不聾,一定要這樣子,然後你有機會去幫忙別人,也盡量去幫忙,在車上你可以讓位呀!每天要日行一善,去幫忙別人,我認為這樣子做很好,也才真正令人高興,並且也發揮了人性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