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工業污染—捍衛環境正義與人民生存權

嘉南藥理科技大學副教授 許嘉矜

  近數十年來,全世界已開發國家隨著工業的快速發展,除了為其境內人民帶來莫大的方便外,卻也為地球環境與生物的永續帶來了更複雜的公害污染問題;與存續威脅。如層出不窮的重金屬、廢溶劑及漏油污染事件,已導致地球環境中許多河川、土壤與空氣遭受污染,進而嚴重惡化生態環境,甚至造成臭氧層破壞等問題。而時至二十世紀初的今日,因過去世界各國發展工業、開發經濟製程中,化學藥品使用或處理不當所致之惡果,近年來除了惡化生態生存資源外,更不斷的以癌症、肺炎、白血病等各種病變形式,威脅著許多人類的身體健康與生命安全,導致許多無辜百姓的生存權便於不知不覺的污染過程中被剝奪。因此,各國政府如何由以下多起國際間曾發生之工業環境污染案件,記取地球環境一旦遭破壞便無法恢復至從前,連帶的政府在需付出龐大整治經費壓力下,將增加政府與人民之經濟負擔,致引發示威抗議,造成社會動盪不安等的慘痛代價,進而從中去省思應如何重視環保運動人士之訴求,傾聽各界之聲音;並適時適切的進行環境立法, 控管多數高污染小型事業單位之運作,或嚴格監管各事業單位於繼續投資時,須正視環境污染防治之問題,此將是各國政府現階段需積極落實與執行之刻不容緩課題。以下試舉幾個於國際間因環境污染剝奪人類生存權之重大案例,希世人能從中記取歷史教訓,讓類似之工業污染悲劇不再重演,那將是地球萬靈之福。

一:有史以來最慘重的工業中毒事件印度博帕爾事件

  發生於印度的博帕爾事件被世人稱為是世界10大工程災難之ㄧ,因於此事件中該地區環境的破壞;與數以萬計的無辜生靈蒙受無盡殘害,甚而至今當年的禍害尚無止盡的持續著在禍延好幾代,再此,呼籲全世界之企業主一起來記取此歷史教訓,共同中止已開發國家工業污染惡跡之蔓延。

   此歷史事件發生於1984年12月3日之凌晨,因位於印度中央邦首府博帕爾市的農藥廠發生甲基異氰酸酯(MIC)儲罐洩漏,近45噸MIC及其反應物從博帕爾農藥廠沖向天空,順著每小時4海裡的西北風向東南方向的市區飄去。霎時間,毒氣彌漫,覆蓋了25英裡的市區範圍。比重超過空氣的高溫MIC蒸汽迅速凝結成霧狀,貼近地面飄逸,迅猛吞噬人、畜的生命。數十萬人在茫茫的黑夜中奔逃,咳嗽聲、呼喊聲、哭叫聲響成一片。博帕爾市頓時成了一座恐怖之城。天亮後,看到的是滿街的人、畜及飛鳥屍體。此次人類有史以來最慘重的工業中毒事件共導致了近兩萬人喪生,20多萬人中毒,約5萬人失明,受害面積達40平方公裡,數千頭牲畜被毒死,此次事件尚造成122例流產和死產,77名新生兒於出生後不久死去,與9名嬰兒畸形之慘痛惡果。

  博帕爾農藥廠是美國聯合碳化公司的子公司聯合碳化印度有限公司所屬的一個工廠,主要生產氨基甲酸酯類農藥西維因。生產的原料、產品及中間產物中含多種有毒物質,包括劇毒的光氣和MIC等。光氣是德國人首先發現並於戰爭中使用的一種戰爭毒劑,於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曾殺死許多士兵。MIC的毒性比光氣還強,對人體的毒性表現為:眼和上呼吸道的刺激﹔低濃度會引起咳嗽、流淚;高濃度的MIC將致角膜潰爛、失明、上呼吸道感染、嗅覺喪失、會通過無損的皮膚被吸收,引起皮膚水腫、組織壞死、嚴重的急性肺水腫,最終致死等症狀。當時的政府各部門對博帕爾農藥廠的潛在威脅一無所知,工廠的管理人員也無相關的毒物救治知識。事件發生時人們完全處於無助的狀態,此是損失如此慘重的原因之一。

  博帕爾事件是發達國家將高污染及高危害企業轉移向發展中國家的一個典型惡跡。美國聯合碳化物公司,設在印度的工廠與設在美國本土的工廠相較,在環境安全的維護措施上採取的是“雙重標準”,美國本土的此類工廠均設有先進的電腦報警裝置,並設於遠離人口稠密區,而博帕爾農藥廠只有一般性的安全措施,周圍還有成千上萬的居民。其主要原因是:20世紀後葉,公害問題於發達國家受到廣泛注意,人們對此談虎色變,因此,制定的環境標準逐漸提高,致使許多企業便將目標轉向了環境標準相對低的開發中國家。此些企業利用開發中國家為獲取較大的經濟利益、熱衷外資進駐之心態,將一些於已開發國家幾乎不允設立之產業移至開發中國家。目前,此種做法正受到越來越多的開發中國家和環保組織的尖銳評論。

  2009年12月2日,在世界上最嚴重的印度博帕爾市工業事故發生的25年後,倖存者和悼念者在母親和兒童銅像紀念碑附近集會,並舉行燭光悼念活動。且印度人藉著豎立於印度博帕爾市的母親和兒童銅像紀念碑,警惕世人25年前世界上最嚴重的工業事故。而於此事件中吾人覺得更該省思的是–各國的企業主們,您們在發展企業的同時,曾顧慮了多少環境與人權正義呢?!

二、第一種海水工業污染所形成的疾病--水俁病

  水俁,是日本的一個地名。本世紀初,日本加速工業化,日本的碳化物商社和曾木電氣公司合併,改組成為「新日本窒素株式會社」,設廠於水俁灣畔。當時,地方居民心喜若望,為可預見的城市繁榮遠景歡欣雀躍。當時人們尚無環保意識,自然不會有人像台灣人民反杜邦一樣去示威抗議。而水俁市在1950-1960年代間,卻忽由一個默默無聞的鄉間小城,瞬間成為一個喧騰國際的世界通用工業污染疾病的代名詞。因今日大家均將水銀污染造成的公害疾病,以該城市為名,稱之為「水俁病」。或許有人會覺得,一個水邊城市何其有幸,竟能從此名留醫史,但其背後卻為發跡成名,付出了多麼慘痛的代價。

  日本人稱氧為「酸素」,氮為「窒素」。該窒素公司原以生產氮肥為主,後來漸漸擴大生產範圍。1932年開始以硫酸及硫酸汞為催化劑製造乙醛,從此大量含汞污泥便逐漸排入水俁灣中,於是悲劇從此肇因。到了1950年,十八年後,長期累積之污染終於呈現了警示徵兆,不知從那一天開始,水灣上怪事連連,海魚成群在海面游泳,任人網捕,也不走避;章魚烏賊在船邊浮沉,連小孩都可輕易以手抓取;被捕上岸的魚,不翻不跳,好像生病或認命了似的。海面上常見魚貝屍體漂浮,各類養殖的食用海藻幾乎悉數滅絕;常見於空中飛翔的海鷗突然失速墬跌海中,數年內,水俁市的漁獲量銳減了五分之四。人們雖感奇怪,但卻以為是因氣候異常、風雨失調、或怪異生態變化所致,並予以太多注意。之後怪事發展至陸上來了,日本是個愛貓的民族,靠海的漁村多數養貓,但從1952 年起,發現家貓常有走路顛跌、流口水、痙孿、莫名狂奔、或原地打轉等反常動作。接著,豬、狗等牲畜也發生了類似的發瘋情形。當時,人們雖覺得事有蹊蹺,心中忐忑不安,但礙於探查不知從何著手,只好束手無策的任事態發展下去。

  而三年後惡訊發展到人類身上來了,1956年4月21日,海灣附近醫院的小兒科病房裏,送來了一位小女孩,據家人說,小孩一向活潑正常,最近卻漸發作一種怪異病象,步履不穩,說話不清,脾氣狂躁,近來更是經常語無倫次,哭鬧不休。醫師發現病人有嚴重腦性痲痺現象,且病況異常危急,遂讓病人入院診查。但病人病況急速惡化,三天後因上下肢肌腱反射性亢進,全身僵直性痙攣。一個月後因雙目失明,手足彎曲變形,頻發全身性痙攣,掙扎了幾天後終致死亡,此是水俁病下的第一位犧牲者,不久死者二歲的妹妹也罹患相同的病症。緊接著於五週內,其四個鄰居中亦有四個小孩出現相同症狀,且後來發現不僅小孩會得病,連大人亦然,此時發病人數逐多達三十餘人。

  至此政府與學界即不罷手的追究,污染源與造成危害之重金屬為何?欲揪出污染元兇,以杜絕污染繼續排放,而另一方面亦要追究責任,以對社會有所交代。窒素公司是當地最大的工廠,其排放的廢水最多,嫌疑最大。研究人員偵察的矛頭很自然的指向該公司。其發現窒素公司工廠排放的廢水中,含錳﹑銅﹑鉛﹑汞﹑砣﹑砷及硒等多種有害成分,其中不乏重金屬,乃對每種重金屬之藥理、病理性質進行臨床研究,以發掘何者會導致人體中樞神經病變。而困擾的是,財大氣粗的窒素公司態度極不友善,當研究人員向公司要求提供工廠作業流程等資料時,公司即以工業秘密為由加以拒絕,後來研究人員甚至連「實際廢水」的取樣都有困難,最後只好在茫無頭緒的黑暗中摸索。而在一個偶然的機緣裡,終於在1960年發現,原來致病元凶為–甲基汞。之後該公司為了混淆視聽,甚至買通學人發表不實言論,稱說水俁病是因大量死魚腐敗所致,不一定與工廠廢水排放有關。對於官方的調查,極盡敷衍推托,避重就輕,或行賄混矇;對民間媒體的私下調查,更不假辭色,極力刁難,甚至買通打手,以暴力嚇阻。
至此,水俁病在病因確定、責任鑑定完成後,已由法庭宣判結束。但悲劇與夢魘卻沒有終止,潛伏期過後,開始發病的患者仍陸續出現,到了十年前,經檢驗確定的患者已達1700多人,死亡者有620位,尚有5000名疑患等待鑑定,其中有四、五百人尚未鑑定即已死亡。數十年來,至今賠償與污染環境的改善等善後工作仍未獲完全解決,前一陣子還導致代表日本政府處理此公害問題的環境廳企劃調整局局長,因受不了道德良心的譴責而自殺。
水俁病是近代日本社會一個永遠的痛,日人至今仍餘悸猶存。因日本是一個務實且守法的民族,其所屬企業已能記取此次的教訓,徹底的檢討並改進,嚴格的執行污染防治工作。該國政府也極有魄力的投入大筆資金,對水俁灣進行填土、課土工程以進行水土改善,其有決心讓「水俁病」永成歷史名詞。反觀我們台灣,以我們工業發展之速,及對環保一向漫不經心的態度,有此日本的前車之鑑,我們當思警惕。

三、遲來的正義–台鹼安順 戴奧辛污染

  台灣公害史上最高金額的賠償案,發生於台南市的中石化安順廠,安南區的四草里、顯宮里與鹿耳里的居民,居住於此土壤中戴奧辛含量檢測值高達1,410,000 pg-TEQ/g,為管制標準1,410倍;土壤中汞含量亦高達9,550ppm,為管制標準477.5倍之嚴重污染環境中,而政府竟掩蓋了真相長達二十年之久,導致當地居民長期食用遭汞與戴奧辛污染之魚蝦貝類,致使此些年來,癌症像病毒一般地於此些地區蔓延著,因汞與戴奧辛易累積於人體體內,未來將會垂直傳染下一代,對胎兒或年幼者之危害更形嚴重,因而引發許多學者與環保專家為環境永續與維護居民生存權請命,共同撻伐政府此種穩瞞事實任事態擴大的不負責任態度。

  中石化台南廠乃日據時代之台鹼安順廠,位於台南市安南區鹿耳門溪南側約1公里處。1942年,日本於此興建生產固鹼、鹽酸、液氯的工廠,也是日本海軍製造毒氣的工廠;1951年改名為台鹼安順廠;1971年,因為經濟因素關廠並與中石化公司合併。40年來,台鹼先後生產燒鹼、鹽酸、液氯和五氯酚,如今留下的是:汞、五氯酚與戴奧辛等有毒廢棄物。當年因經濟部縱容該廠任意棄置有害廢棄物,排放有毒廢水,造成當地環境遭受嚴重污染,且透過食物鏈傷害人民健康。而令人無法原諒的是,經濟部於民國70年底,即已知悉海水中之魚貝類遭到嚴重汞污染,卻未對當地居民提出任何警示,也未採取任何管制措施,任由民眾繼續食用受汞與戴奧辛污染的魚類長達20餘年,棄人民生死於不顧。

  2010年5月4日全世界汞、戴奧辛混合污染面積最大之一的中石化安順廠污染整治計畫,歷經一年的規畫,終於正式的啟動污染移除工程。中石化表示,此項長達15年的計畫,第一期的五年計畫將耗總經費16.5億元,全由中石化支付,預計可將污染面積縮減71%,污染減量82%;對居民的補償,包括第1階段13億元及第2階段7.9億元。第一階段整治至民國103年6月,第二階段的整治計畫正在研擬中,整治時程是10年,也就是到113年6月,安順廠區污染整治將完成,世紀毒物將遠離人民的日常生活。且因2003年底,據研究報告指出,有54位居民血中戴奧辛濃度平均值高達81.5pg,為全國平均值的四倍,最高甚達202pg。因此,在居民對中石化提出之告訴中,其已獲得十三億元之健康照護與賠償。

  至此,政府總算還給此片土地及無辜人民一個遲來的正義與公道,但此當中環境與人民付出之代價何其大,那些死者、傷殘者,與註定要悲慘過一生的先天性患者,又豈是金錢所能彌補得了?且那些眼看親人罹病在痛苦中掙扎的家屬,其椎心之痛,及為照顧此些病人所付出的精神與心力,又該如何求償?

遲來的正義

結論:

  由上述幾件世界聞名之重大工業污染案例中,呼籲各國政府與企業經營者應好好思考,在你們發展經濟之同時,已犧牲掉多少環境淨土與萬物生存之可用資源,也從中危及了多少萬靈之生存。因此,此刻全世界人類都應團結起來,刻不容緩要做的事是 – 如何還能留給後代子孫一個尚可生存的空間,而不是將忽略環境負荷的惡果由萬靈來承擔,而自己卻思考如何建造諾亞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