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血書的價格

桃園縣高原國小主任 呂嘉紋
  下課的時候,六年級的欣晏跑來問我:「主任,你知道《佐賀的超級阿嬤》,一本要多少錢嗎?」

  我好奇地問她:「妳想要看那本書嗎?我們學校的圖書館裡面有喔!你可以去借來看看。」

  只見她有點兒不好意思,小小聲地說:「我是想要買那本書啦!」

  「妳可以先去圖書館把那本書借來看,看了以後,如果覺得很喜歡,再去買也不遲啊!」

  我提出了我的建議給欣晏參考,不過,她仍然搖著頭說:「我是要把那本書買來,賠給學校啦!」

  「怎麼了呢?妳把學校的那本書弄不見了呀?」我疑惑地看著她。

  「沒有啦!我昨天在家看《佐賀的超級阿嬤》那本書的時候,看著看著,突然流鼻血了,一不小心,就把學校的那本書給弄髒了……」欣晏一邊說,一邊把藏在背後的那本《佐賀的超級阿嬤》拿給我看。

  我翻到欣晏認為「受創最嚴重」的那一頁,只見有好幾滴已經乾涸的血漬,像滿天的星斗一般,不規則地散佈在白底黑字的內頁當中,不過,我覺得這樣的「災情」,還在可控制的範圍之內,於是,我連忙安慰她說:「沒關係,妳不用賠啦!等一下主任用衛生紙沾一點點水,再用橡皮擦來擦,應該就可以把這些痕跡去除乾淨了。」

  「不行!」欣晏站在我身邊,語氣堅定地告訴我:「爸爸媽媽曾經對我們說,如果做錯事情,一定要有『負責到底』的勇氣,所以主任你放心!我會用我的零用錢,買一本全新的書來還給學校。」

  眼看無法改變這位小女孩的決心,我只好把這本書翻到最後版權頁的地方,指著上面的定價,笑著對她說:「二百四十元,是有血、有淚、有歡笑的《佐賀的超級阿嬤》這本書,它在市面上的統一標價,但是,這本妳用鮮血染成的『血書』,將是舉世無雙、價值連城的無價之寶啊!因為它不僅真實地記錄著──在童年的這段時光,妳是一個多麼愛看書的小孩(而且看書能夠看到「噴鼻血」,哈哈,我相信也不是每個人都會有的經驗喔!),更難得的是,它也記錄著妳對於自己行為負責任的態度,以及證明爸爸媽媽對於妳的家庭教育,是非常成功的……。」

  我喜歡看書,也曾經看過許多情節感人、有血有淚的書,但是,真正看到一本書上面沾了血跡,這還是頭一遭呢!只可惜,過去豐富的閱讀經驗所累積而成的智慧,並不能讓我像福爾摩斯一樣,從這本「血書」當中,判定欣晏是屬於哪一種血型的人?不過,我相信,一定是那種很聽話、很懂事、很有公德心的血型,而且擁有這種血型的人類,可說是愈來愈少、愈來愈稀有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