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金融風暴的省思

台北港貨櫃碼頭股份有限公司/財務部副理 廖姿涵

  2010年至今短短數月,全球世局詭譎多變,天災人禍接踵而至的環境變遷現象,百年前所未見的災難,屢創紀錄悚動驚人。科技文明及經濟發展帶來人類生活水準的提昇,然而時至二十一世紀,地球生態資源的被過度耗損破壞及全球暖化現象,反應人類長期以來追求經濟成長及物質文明而漠視環境保育的結果。天災巨變發生的規模、速度與頻率愈來愈巨大且快速頻繁,甚且災變發生區域在全球輪動,家破人亡的悲劇輪番在世界各角落上演。地球浩劫背後的真相其實是人禍,而此人禍之本質實乃很多企業為追求利潤犧牲環保,政府為經濟成長績效而短視放任,及消費者的過度消費需求而成的一連串生產消費鏈環環相扣所致。而另一場人禍 - 美國次貸風暴,讓地球村的人民在近幾年來遭受金融海嘯的肆虐,其影響性深遠長久且遍及全球性。這場美國信貸史上的最大泡沫,其引爆之全球股災讓人們見識到全球化下的金融市場蝴蝶效應。這場風暴帶動的全球性GDP緊縮現象、消費支出急速抑緩及失業人口大量激升等經濟衰退景象,是二十一世紀全球經濟社會的第一場惡夢。

  2007年美國次級房貸市場崩潰引起全球性金融風暴,2008年美國五大投資銀行之貝爾思登破產、百年雷曼兄弟倒閉,陸續花旗銀行及AIG產險等全球性巨型金融機構面臨嚴重財務困境,歐美中小型金融機構呈現倒閉潮,而後多家美國知名汽車公司等亦陷入嚴重經營危機。由美國引爆之全球金融危機,全球經濟哀鴻遍野,各國股市狂跌,匯市震盪,消費急速緊縮,產業進出口大幅衰落,企業倒閉,人民面臨排山倒海般的失業狂潮,安身立命的房產跌價拍賣失去家園。台灣經濟在這次金融風暴中亦無法倖免於難,金融及產業受到重大之衝擊,例如台灣的金融機構踩到地雷債而損失慘重亦波及其投資客戶,竹科園區出現前所未見之大規模無薪休假潮,有很多企業裁員、減薪、倒閉,大量勞工失業,數十萬家庭生計陷於困境,造成很大之社會問題。

  很多平民老百姓不明白這個世界怎麼了?什麼是次級房貸?以往大家所信賴的世界級的金融機構不倒神話已破滅。在地球村時代,全球經濟連動敏感,金融商品之銷售遍佈全球網絡。次貸風暴突顯出了全球金融運作的脆弱,以及掩蓋在華爾街金融運作下的重重黑幕和問題。所謂次級房貸就是房屋抵押貸款市場中的次優抵押貸款,貸放對象是那些信用等級較差還債能力較弱的人,在當時低利率環境下,美國次級房貸透過房地產開發商的誘導鼓動,膨脹了美國房地產榮景及造就了美國數百萬房產借貸超過其償還能力的房奴。而原本是房貸的債權,被次級房貸抵押公司以資產證券化方式出售予投資銀行,投資銀行將其再次證券化並與其他債券搭配再包裝成新的金融衍生商品,轉賣給銀行和保險公司、對沖基金、避險基金等,中間尚有讓人過度信賴的信評公司給予信評,都成為一環環的共犯結構。這些金融商品透過層層包裝成新金融商品再轉賣之重重銷售過程,有如一場又一場貪婪與投機的金融遊戲。這些衍生性商品的創新非建構在實體經濟服務上,注定會釀成災難的結局。次貸危機爆發前,國際金融機構大肆盲目利用證券化、衍生工具等高槓桿率結構性產品來追求高收益,當所謂金融創新不斷推陳出新,金融商品愈加複雜化,槓桿操作擴張信用,追求收益已凌駕風險管控。當金融創新愈演愈烈,投資銀行在巨額高利引誘下鋌而走險,金融遊戲就像賭局愈玩愈大,終致自身之敗亡,亦重創了全球經濟,引起全球失業狂潮。

  時至2010年的今日,全球經濟尚在極度創傷中緩慢復原,台灣的部份產業雖然景氣已逐漸復甦,失業人口逐漸減少,然在經濟大環境仍然疲弱,就業市場仍然嚴峻之際,近期國際發生了美國證管會控告高盛(Goldman Sachs & Co.)投資銀行詐欺事件,及由希臘債信問題引發之歐盟國家主權債信危機,引起全球股匯市驚濤駭浪,全球股民再次哀嚎,匯市激烈震盪,嚴重影響企業之營運,後續效應是否惡化延宕成為再一次全球金融危機,尚待觀察。然高盛被控詐欺事件實讓人瞠目結舌,難以置信,負有盛名之華爾街投資銀行巨擘高盛竟也缺乏誠信,涉及詐欺而自毀其商譽形象。此民事訴訟案雖有高盛之提出反駁辨解指出遭控詐欺「於法無據」,訴訟結果尚不得而知,但探究此案發生前因後果,很明顯高盛在金融商品交易過程中缺乏誠信。

  今年4月16日美國證管會對高盛及其副總裁托爾(Fabrice Tourre)提起涉嫌詐欺的民事訴訟。在2007年2月,嗅到美國房市將要崩跌的對沖基金鮑森公司(Paulson & Co.)和高盛締結合約,玩起作空房市的交易。這個名為「珠算」(Abacus 2007-AC1)的合約是一種抵押債務債券(CDO),交易規模二十億美元,主持這項業務者是副總裁托爾,高盛明知Abacus商品架構中的標的是由鮑森挑選,也知道鮑森正對這些標的進行空頭操作的準備,高盛在銷售此項商品時並未對其客戶作充份資訊揭露,一年後於2008年1月,Abacus涵蓋的資產組合中高達99%被降級,這場交易鮑森賺進十億美元,投資者慘賠逾十億美元,高盛在這場交易中收取1500萬美元手續費。高盛未向其客戶揭露連結標的愈是違約則鮑森賺愈多的利益衝突本質,高盛有刻意隱瞞的道德誠信問題,顯有詐欺投資者之嫌。另一方面,高盛向AIG產險購買CDS保險,而後因Abacus果真違約,AIG賠償高盛二十億美元,成為壓垮AIG的關鍵力量,此事亦連帶成為調查重點。

  誠信是為人最基本的道德基準,做人誠信是尊重自己亦是尊重他人的表現。人類文明在進步,人權已是現今社會重要且迫切推動改善之議題,尊重是人權議題很基本的一環。當一個企業的經理人或經營者缺乏誠信與道德良知,一個國家的主政者或任何在群體中有影響力者若不誠信,其對人民、社會甚或國家之危害不可小覷。多年前世紀騙局美國恩隆公司假帳弊案,以及台灣博達公司假帳弊案等,皆以欺騙手段製作不實財務報表坑殺其廣大投資者,企業倒閉亦使大量員工失業,造成巨大社會成本。高盛詐欺事件又是一例,高盛年輕副總裁托爾擁有知名學府高學歷的背景,擁有聰明的頭腦及專業,卻違反經營誠信,經由不當手段獲取個人及公司利益,卻讓其客戶損失慘重。華爾街的金融CEO肥貓們坐領令人驚歎的高薪,卻在次貸風暴中由美國政府花費龐大的納稅人的錢來紓困風暴始作俑者的金融機構,不公不義的現象令人搖頭悲嘆。

  美國總統歐巴馬在次貸風暴以來力推金融改革法案,要強化投資銀行的金融監理機制以保護消費者,並管制規模達450兆美元的衍生性商品市場等等措施,然一直面臨金融業者強力阻撓,而在國會中無法進展。高盛詐欺案讓美國政府終於找到施力點,而順利於今年5月20日通過金融改革法案。高盛案影響所及,政府強化監管角色及商品設計簡單化的趨勢更加明確。而我國金管會亦將加強政府監理機制及法規的明確規範,以保障金融安定及投資消費者權益。

  次貸危機的本質是過度擴張信用的產物,它在營造虛幻美景的同時,也在刺激著人們貪婪與投機的慾望。經濟金融的產生本是為了給予人們生活的需要與方便,然在無休止的利益、消費追逐中,人們忘了生產的目的,迷失了生活的方向,物質慾望似永無止境,忘了什麼是適度的需求。人類在過度追求經濟成長時,所衝擊的是全球自然環境和資源,同時承受泡沫經濟的苦果。在二十一世紀的世紀金融災變後,「簡單」、「適度」、「平衡」應是人類該反省思索的生活方向。

  參考文章:

  1、「第一次閱讀就上手-美國次級房貸危機」,Summer,苦勞網,2007.08.27.

  2、「金融商品設計簡單化來臨」,陳怡慈,今週刊第40期,2010.04.26.

  3、「綜述:雷曼兄弟公司破產的真實原因」,羅心慧,大紀元2008.09.24.

  4、「美國次貸風暴的教訓」,吳明謝,工業總會服務網,2007.09.02.

  5、「從次貸風暴省思風險管理」,侯啟娉,中國科技大學2008台灣金融工程學會研討會,2008.12.20.

  6、「SEC Sues Goldman Sachs; US ”Shocked, Shocked,” to Find Wall Street Fraud」, By Scarecrow, April 16, 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