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村的滄桑與創傷

退休教師 溫元春
  在日據時代,台灣建制、苗邑屬新竹廳,公館庄與銅鑼庄以後龍溪為界,當時的後龍溪河道,應該在中平村與公館鄉中義村之交界處,今只剩一小溝,河道已成良田,光復以來並無變遷。

  公元1918年(大正7年)福基大堤防,包括今客屬大橋以東至福基街上約1200公尺的堤防工程完工,次年的八月廿四日,颱風來襲,後龍溪水暴漲,因新堤導引造成最嚴重的改道,在地形上把中平村深深地劃了一道傷痕,而今傷疤依舊,中心埔南北走向,都有崁下與崁頂之分,這崁下就是後龍溪改道的舊痕,那次改道對當時就在中心埔的拓荒居民,造成極大的痛苦與改變,在地貌上說,中平村西半邊有一半已成為後龍溪的河床。而人文的影響更是慘痛而深遠,因為在水患前中心埔的精華區是沿著今72線後汶快速道路以西之地,當時的五穀廟、謝家伙房、吳家伙房、溫家等都在這一帶定居,水災後造成中心埔住民大遷徙:謝家分上謝家及下謝家;五穀廟也往崁頂的現址遷徙重建;溫家一部分遷往大湖,一部分遷埔里,一房遷崁頂;吳家就更散居在崁頂各地,一部分遷往新雞隆;崁下從此沒有了人家。而水患死傷人數更是無計:有的有屍無名,有的有名無屍,於是鄉紳們把男女分葬:男葬中平界東並祠曰有應公;女葬中平村北立祠曰水流娘,何等悲悽!

  但中平村民的災難並沒有因此結束!日本殖民政府以奉工的名義(強徵人力)在後續的幾年,把堤防向西北轉北延伸了約八百米,硬把後龍溪水往紅崩攔,萬萬沒想到,水碰到山後,除造成繼續山崩外,水轉了一個大角度,造成後龍溪第二次大改道,這次受創較嚴重的是朝陽村芎蕉灣,但此後的三十年,後龍溪過了紅崩崗後河道,時東、時西,而成了中平村民的惡夢河,幾乎年年氾濫,由其經歷了八七水災、八一水災最為慘烈,農民年年整地、年年沒有收成,苦啊!窮啊!到了民國五十二年一次葛樂禮颱風,再把中平村削了一大半。今中興工業區及北面良田一掃而光。直到民國60年代,中山高速公路穿過中平村,高公局為保障國道安全,把堤防再往北延伸約三公里,使堤防成了護村堤,才解決了中平的水患。

  然而村民並未因此受惠,因為在綜合所得稅開徵以前,我國是以財產稅為國家最大稅源的租稅政策,農民有房屋所以要繳房屋稅,有田地所以要繳田賦,農民稱之為大租,稅賦很重的,當土地被水流失了,農民無力繳交田賦,(在受災當季可免繳,過了那一季無力修復,田賦要照交),很多農民只好向政府報流失,報了流失,原有的私有地就自動變為河川地,就歸國有財產局所有了。當政府修好了堤防,你原有的私有地可以還你耕作,但不能還原為私有地。而河川地在政府變更地目為工業用地時,是得不到任何補償的,這就是中興工業區會設在中平村高速公路以南的後龍溪畔的真正原因,因為政府可以無償獲得原來屬於農民的土地。

  現在中興工業區在大有為政府的規劃下,並配合中央打造未來黃金十年口號,企圖擴大中興工業區的範圍,高舉促進地方繁榮的大旗,故施無償取得農民土地的伎倆,中平村民的苦難真是沒完沒了嗎?況且現在的中興工業區對廠區鄰近農田所造成的污染,正逐漸擴大中,三年來從三兩甲,到目前的十多甲,三年了政府竟無能查明污染的原因即提出有效的解決辦法,只是一昧地推拖拉,潔淨的家園及良田竟遭如此蹧蹋!

  中平村的滄桑史,真是一頁頁的血與淚的創傷,只是政府不是為保障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而存在嗎?但中平村的疑問是這一頁一頁滄桑史中,政府扮演的究竟是何種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