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輕度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告白

 陳嗣俊

  我是一個五十歲的輕度精神分裂症患者,會變成這樣子我也很不願意。從小我的父親除了喜歡罵我;還喜歡叫我「細菌」,爸爸很不喜歡我、覺得我是寄生在家裡的細菌,我很不喜歡爸爸這樣子叫我,這種感覺很不好,我希望爸爸叫我的名字,因為我是個有名字的人,這在我的成長過程中讓我很沒有自信。

  小學畢業後,我的大哥為了不讓爸爸辱罵我;也希望有更好的讀書環境,把我從鄉下帶到台北讀書。因為我在鄉下成績很好,大哥並不擔心我到台北書讀的好不好?有沒有不懂的地方?大哥提供我非常足夠的零用錢,同學知道後,恐嚇我、要求我必須給他們零用錢。我很害怕被打,不敢告訴老師和大哥,也不會處理這種情況,就這樣我和他們漸漸成為朋友,也和他們同進同出,一起做恐嚇別人的事情。我曾經很不諒解我的大哥,為什麼只給我錢,卻不關心我的功課和人際關係,但是現在我很感謝我的大哥,因為有他辛苦工作賺錢養家,和對我無限期的包容和等待,我才慢慢想要面對自己。

  到了高職,我很努力的要脫離那群帶我學壞的朋友,可是爸爸在這個時候和媽媽搬到了台北,為了不再被辱罵,我逗留在外面的時間越來越長,這些朋友去的地方也間接成了我的好去處。當兵時我以為這是我離開這群朋友的好時機,但是卻被軍中的學長要求一定要和他一起出去喝酒,我沒有辦法拒絕;就算拒絕了也沒用。喝酒之後,我被學長打了一頓,我不懂!我又沒做錯事;為什麼要打我?這件事到現在對我都還是一種很深的傷害。

  我的脾氣很不好,習慣用罵人和喝酒來發洩情緒,母親更是為了我的事情經常無法睡覺,家人對我總是不斷的包容和接納,這股力量再度激起我學好的心,但是我總是改了又犯;改了又犯。

  退伍之後,我下定決心要好好工作,我戒菸並嘗試改掉喝酒的習慣,為了彌補我對家人的歉意,我早上送報紙、中午、晚上送便當,努力賺錢貼補家用,讓媽媽不再為錢而擔憂。但是令我生氣的是,送早報的老闆竟然不發薪水給我,我很生氣。這是我辛苦賺來的錢,他怎麼可以不給我,我去找老闆理論、吵架,他還是不給我錢,所以我拿把水果刀跟他要去,還好家人發現阻止了我,我想想也對,老闆沒錢,再怎麼鬧也沒用,那就算了吧!

  看著母親天天為家裡的經濟擔心,自己又老是不順利,我想是不是我的臉長的跟別人不一樣?別人才會不喜歡我,也才會發這麼多事。我根本不管家裡有沒錢,就是一定要做臉部矽膠手術,做完之後聽到隆乳的新聞報導,才知道這種矽膠注射在人體內會有很多的副作用,可是診所的女醫生並沒有告訴我。我的心裡很擔心,整天都在想著我臉上的矽膠。這一波波的事情讓我更沒有信心也很灰心,我曾經自我傷害數次,都在我家人的保護下沒有造成太大的遺憾。

  沒有工作的自己,心裡總是很愧疚,有次我喝醉酒,心情很不好罵了鄰居三字經,隔天我就去跟他道歉了。但是我很害怕被我罵的那個人會報警,我感覺有警察在跟監我,這讓我睡不著覺,心裡也很恐慌,我只好用喝酒讓自己不再害怕,可是還是沒用,最後我選擇從天橋往下跳,結束我的一切。但是我的生命並沒有結束,只是摔斷了腳踝和腳板,我花更多的時間往醫院跑。發生了這多事,我的家人當然是很傷心又無奈,可以說已經不知道怎麼對我了,可是他們又能對我怎麼樣,我就是想要這麼做啊。

  發生跳天橋之後,我記得我的妹妹告訴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一定有很重要的任務等著我去完成。」我這個妹妹總是在我內心最虛弱的時候告訴我很多鼓勵的話,她還跟我說:「我長的很帥」,她恐懼的英文是因為我教他,她才重新對英文產生信心和興趣。她還說:「我很厲害;說不抽菸就不抽菸。」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真的有這麼的好。

  雖然我做了這麼多傷害自己的事情,我的媽媽還是沒有放棄我,她把我當成心肝寶貝般細心的呵護我、疼愛我。還叮嚀我的兄弟姐妹一定要好照顧我,我覺得我很對不起我的媽媽和家人也很對不起自己。妹妹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說:「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我真的很對不起我媽媽。現在我的母親生了很嚴重的病,除了自己看病的時間外,我都會到醫院照顧她,這是我報答母親的方式。妹妹還教我照顧媽媽時,除了幫媽媽按摩身體,還要說正面積極的話給媽媽聽,這樣子媽媽才會放心,我還要跟媽媽說:「對不起,我總是讓妳擔心和傷心。」

  我現在雖然生病了,但是我的內心卻有一顆純真、善良的心,我不再像以前動不動就生氣罵人和喝酒,我很愛我的家人;我希望他們都能健健康康。我還要感謝一位中醫生,他不是只有拿藥給我吃;還會鼓勵我、教我讓自己快樂的方法。我要感謝帶我去給這位中醫生看病的小妹,因為有她才能讓我認識這位好醫生。我的妹妹問我:「要不要寫一篇幫助世人的文章?」我勇敢的答應。希望我的故事真的對世人有警惕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