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生物多樣性看生態保育

彰化縣環境保護聯盟理事長 蔡嘉陽

前言

  近代生態保育的觀念興起之後,當面臨經濟開發和生態保護的衝突,人們總是會問到底是生態重要、還是人重要?到底是鳥重要、還是人吃飽肚子重要?這種類似雞生蛋、還是蛋生雞的兩難困惑,這些問題的答案表面看起來很簡單,事實上不同的教育和哲學背景所建構出來的價值判斷就會產生很大的差異。地方民眾為了保護自己的經濟利益當然會反對因為保護幾隻鳥使得魚塭開發、房子不能擴建、道路不能穿越?而保育人士則希望人類遠離對大自然的干擾和破壞,留下一片淨土給野生動物免於受到人類的脅迫。於是保護區、國家公園等保護形式與法令的產生,針對珍貴稀有動植物、自然遺產和地景等資源進行相關的保護並限制人類的經濟行為,以確保生態可以在人類最低限度的干擾下能夠生生不息 ( 張隆盛 and 廖美莉 2002) 。

  其實經濟發展和生態保育就是在這種制度設計下,產生了對立面,讓大多數的民眾有錯誤的印象保護區就是為了保護物種而限制人類的發展,給保育學者認為排除人類的活動衝擊才能保存生態環境。我試圖從環境倫理 (Environmental Ethics )、 自然神學 (Natural Theology) 、深層生態學 (Deep Ecology) 和應用生態學 (Applied Ecology) 等角度來探討生態保育的終極意義,希望看待生態保育不同面向的人都可以從中看到生態保育的重要性,進而達到經濟發展和生態保育真正共存共榮的境界,同時也根據以上的理論基礎提出我實際上參與經濟發展和生態保育共存的案例和觀察結果。

生態保育觀念之演進與趨勢

  第一本提出人類對於生態環境破壞的書籍是 1962 年由 Rachel Carson 所寫的「寂靜的春天」 (Silent Spring) ,書中對於人類濫用 DDT 殺蟲劑以確保農業生產可以免於病蟲害所產生的後遺症提出嚴厲的警告,因為殺蟲劑雖然撲殺了大部分的昆蟲卻改變了大自然的平衡,難以分解的有毒物質從植物進入了動物,進入了生態界的食物網鏈中,汙染物藉由生物濃縮的作用造成鳥類的內分泌與代謝異常,當繁殖期間產生鳥蛋,蛋殼變得比較薄,容易讓親鳥在孵化的時候壓碎蛋殼,導致鳥類繁殖失敗,結果春來來臨之際,竟然大地一片寂靜、生態系將面臨瓦解。可是當 Rachel Carson 提出這樣的警訊時,大家都認為她是瘋子,殺蟲劑對於人類糧食作物的高生產量和疾病的控制有如此大的貢獻,如何能放棄殺蟲劑的使用呢?結果事實上證明當初 Rachel Carson 的真知灼見,的確人類如果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而沒有思考和預防災難的能力,人類終將會因為破壞大自然而自我毀滅 ( 史懷哲醫師說 )。

  人類的進化過程中面對大自然的浩瀚和自我的無知,總是以敬天地、畏鬼神的心態來面對自然資源和野生動植物,隨著工業革命之後,人類掌握的絕大部分地球的資源和力量來改變大自然的運作法則,過去對於自然生態崇高敬畏的心態逐漸消失 (Paley 2006) ,大量的掠奪資源和生命來滿足愈來愈高的生活慾望 (Henning 2002) ,從生態神學的角度來看工業化的人類社會發展,結果失去了敬天地的謙卑,只留下畏鬼神的懦弱。

  人類和全世界的物種都是一樣屬於地球生態系統的一部分,生命的演化絕大部分都是為了適應環境和生物彼此之間的互動所產生的結果,人類自然也不例外。因為工業化和文藝復興之後的人類智慧,開始成為主宰地球體系的優勢物種,忘記過去演化過程中和千千萬萬生命共同演化的宿命,結果自以為凌駕一切物種,但實際上人類的地位如同建構在千萬生命頂層的金字塔,當金字塔底層開始瓦解,頂端的人類體系還能夠安穩嗎?所以從深層生態學的角度,人類就是地球體系的一部分,和所有的物種和環境一樣共同演化和循環。

  透過這些深層的反省和思考,我們才能夠解釋到底是人類重要還是鳥類重要?到底是人吃飽重要還是保護鳥類重要?因為從應用生態學的角度來看,人類要吃飽還得要有健康的鳥類族群,因為鳥類在食物鏈的位階和人類是相同的,鳥的食物也是人類的食 物,如果鳥類吃的食物不健康,那麼人類也不可能有安全健康的環境,所以到底是鳥重要還是人重要,其實是一樣重要。

  當人類經過如此的思考過程才會對人類過度發展對大自然產生的罪惡開始贖罪,從 1972 年在瑞典斯德哥爾摩召開聯合國的環境會議、到 1992 年在巴西地球高峰會議簽訂的保護生物多樣性公約, 1997 年在日本簽訂減緩對於地球暖化的京都議定書, 1999 年簽訂蘭姆薩濕地公約 (Ramsar Conention) 再到 2002 在南非召開檢討 21 世紀議程 (Agenda 21) 的永續發展世界會議 (World Summit o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 等等 ,都是昭告世人我們已經不可能無限制的發展,不可能獨立於全世界的物種和環境而生存 (麥愛堂 2003; 方國運 2005) ,目前人類的努力目標都必須要跟地球上的生命、生態和環境和平共存,並且積極展開彌補的贖罪行動。

維護棲地多樣性以保存生物多樣性

  為了維繫地球生態體系的運作和連結,生物之間的交互作用是重要的關鍵機制,小從基因體多樣性 (Gene Diversity) 大到生物物種的多樣性 (Biodiversity ),這樣的機制是生物體之間保存適應變動環境的生存對策 (麥愛堂 2003) ,當生物的多樣性減少或是基因庫多樣性減少,很可能在氣候的變遷、溫度和放射線的變化都會造成物種的大滅絕,所以保存生物的多樣性可以保存物種的生存機率。而棲地多樣性是維護生物多樣性的基本條件之一,目前大多數的保育概念都已經從物種保存延伸到棲地保存 (Shriver, Hodgman et al. 2004) ,進而到棲地多樣化來維持生物的多樣化。但是人類在開發過程中會 降低棲地多樣化的原因: 1. 棲地大面積開發 (Habitat Loss) (Davis 2006) , 2. 棲地破碎化 (Habitat Fragmentation ) (Andre 1994) 。所以我們必須檢討人類的開發計畫是否在棲地消失和破碎化之間找到減緩或是解決的對策。

生態保育實際工作案例分享

一、 彰化福寶生態園區之棲地經營管理與環境教育計畫

  福寶生態園區的計畫緣起來自台灣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之後,農業保護政策無法繼續提供農民許多優惠的保障,傳統農業面臨嚴重的挑戰。因此提升競爭力必須朝向農業的精緻化和生態化的方向來努力。

  位於彰化縣福興鄉,鄰近舊濁水溪出海口之福寶地區,近年來因沿岸地層下陷造成土壤鹽化,令大量農地休耕或轉作,原有聚落亦因人口外移而蕭條沒落。但是人為干擾的降低,卻使原本作為農業生產的土地,得以在自然力的作用下,逐漸回復到草原、草澤、水潭等多樣性的濕地環境,進而成為各種鳥類聚集、覓食、築巢與繁殖的場所,目前已有一百六十餘種的鳥類被發現及記錄(彰化縣環境保護聯盟 2001 ),在假日每每吸引賞鳥的人潮。

  該區除了鳥類資源外,並擁有底棲生物豐富的廣大潮間灘地及河口濕地。在人文產業方面,該區擁有發達的沿海養殖與酪農業,零星散佈在田間的農家三合院散發著樸實與親切的氣質。結合了這些可貴的條件,福寶地區呈現出豐富的生態景觀以及特殊的地方魅力,極有潛力成為台灣西海岸環境保育、休閒農業與生態觀光的重要據點。

  基於以上因素,地方政府及保育組織乃積極於該區推動設立『生態園區』,計劃以休耕農地來營造鳥類棲地環境、並進行長期鳥類觀測和其他生物物種的研究工作,以建立該區的生物資料庫。另一方面,則希望在不違背保育目標的前題下,發展休閒農業與生態觀光,為保育工作籌措財源,同時也可以為當地帶來新的發展契機。

  本計畫的意義在於解決農業面臨的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的壓力,透過生態旅遊與休閒農業結合來提升農產品的附加價值。二方面解決因為地層下陷導致農地鹽化無法耕種的問題,透過棲地復育的工程,讓原本鹽化廢耕的土地再度成為海岸水鳥可以利用度冬覓食、繁殖的生態環境。以棲地復育做為生態旅遊的基礎,環境教育的重要重要據點,進而提升當地的農業精緻化,不但讓廢耕土地找回原有的生命力,並透過生態旅遊的方式,轉化生態資源為遊客資源,結合福寶地區休閒精緻農業,達到生態保育與經濟共存共榮的永續發展。

福寶生態園區的發展

一、彰化縣沿海地區土地利用概況

1.海埔新生地開發及相關大型公共設施。
2.聚落位置與土地利用概況。

二、彰化縣沿海濕地類型與分佈區位

1.河口濕地。
2.海堤外潮間帶濕地。
3.海堤內人工濕地。

三、福寶濕地農、漁、牧生產及土地使用之現況

1.農牧用地、養殖用地之土地使用編定與使用現況。

2.主要農、漁業作物類型與其生產概況(時序、生產投入、收益)。

沿海濕地的野生動、植物棲地特性與保育策略

四、彰化縣沿海濕地之野生動、植物棲地利用現況與成因分析

1.重要野生動、植物種類。
2.各類野生動、植物之棲地利用模式。
3.野生動、植物棲地與農業土地利用之間的關係。

五、福寶濕地野生動、植物棲地的保育方法與經營管理策略

1.維持並提升既有棲地條件之方案。
2.增加有效棲地面積之方案。

 保育方案之效益評估

六、福寶濕地執行野生動、植物棲地保育之效益評估

1.濕地之重要功能與其經濟價值。
2.福寶濕地之使用價值與非使用價值之評估。
3.保育方案之成本效益分析。
4.保育方案之社群衝擊分析(針對不同農業生產群體)。
5.發展生態觀光產業對於地方經濟之預期貢獻

棲地生態系統之建構

  在建立生態監測之前,我們先要瞭解福寶生態園區內棲地生態的組成、架構和能量循環等,以建立完整的棲地生態模式 ( 圖 1 ) 。福寶生態園區的棲地每一塊面積都在 1 -2 公頃 之間,由於是利用休廢耕的農地來進行生態復育和棲地經營管理,因此每一塊棲地雖然是獨立的空間,但是棲地維持濕地狀態的條件必須要靠外界的水和營養鹽的補注。而營養鹽進入棲地系統之後對於所孕育的藻類、底棲生物提供給更高階的捕食者如魚類、鳥類利用之後,這些魚類和鳥類又可以利用水道和飛行來進行棲地之間的移動,所以棲地本身雖然是半封閉性,但是棲地內的生態系組成卻是融合在一個更大的棲地系統之中。這是福寶生態園區棲地生態系很重要的特色之一。

  以鳥類為例,當某塊棲地的食物資源不足的時候,鳥類便無法在該棲地得到充足的食物來源,又由於福寶生態園區內大部分的土地都是人類在農漁牧業所使用,僅僅少部分的土地是可以讓這些鳥類來棲息覓食的。因此經監測調查再發現該棲地的食物資源、營養物質來源導致水鳥數量下降的時候,我們就必須要採取適當的棲地操作措施,讓棲地的品質恢復過來,以讓福寶生態園區的鳥類能夠持續的在該棲地內進行覓食和棲息的生態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