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小站

國立新竹中學 退休教師 林瑞芳

  處在不管道義,不問良知,一切向錢看的社會,我們擁有傲人的富裕,卻失去樸實心靈。置身華屋,不知仰望屋外璀璨的星光。

  且掙脫名枷利鎖,推開心窗,讓那人情的暖風,撫平心靈的創痛,當金色陽光照進窗櫺,你會發現:陽光無私,普照透亮之心。

  拋下心靈負荷,放鬆緊扣的心弦,著一襲輕裝,背一個行囊,裝下一疊紙,拿起一支筆,走進心靈小站,記下沿途所聽、所聞、所感.你可以採最輕鬆的姿態,迎接每一個悸動。

第一站:一輪明月

  深夜,和好友攜手並行。四周一片寧謐,淡淡夜色,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仰望天河,橫亙在蔚藍天空。風兒穿過椰林,捎來絲絲涼意。

  我們恣情的暢談過往,追憶逝水年華。一路上談著、走著,遺忘了時光,時光也遺忘了我們,就這樣,忘了歸程。

  風兒越來越輕,夜色越來越濃。朵朵浮雲掩月,四處漆黑一片。

  不知何時,後面傳來窸窣聲音,我們不以為意,只逕自笑著、聊著。細微的聲音由遠而近,好友忍不住回頭一望,一部關了車燈的轎車正亦步亦趨的緊隨在後。車子的主人,知道我們發覺到了他,便搖下車窗,探出頭來,以極不安的口吻說:「抱歉,希望沒有打擾到妳們!」

  他既不怪怨我們阻擋了去路,也不以喇叭知會我們該退避一旁,反而以輕聲細語向我們賠禮,窘得我們不由得靦賟而笑。這時,一輪明月在浮雲堆裡透露出來,在漆黑的天空中,更顯得晶瑩剔透。

  在月光明照下,我們踩著愉悅的步伐,走向回家的路。

第二站:暖流

  寒風颯颯,細雨微微,一波波的寒流,讓人直打哆嗦。一路公車姍姍來遲,一位老婦踩著蹣跚的步履走下車來。她撐著黑傘,佇立在站牌旁,目光注視著公車的方向,似乎在等候公車的到來。旁人好奇的問她:「是否搭錯了車?她搖頭笑說:「剛才搭車時,有一位殘障青年站立在我身旁,車上沒有人主動讓座給他,我覺得挺不安的,為了避免讓他知道我故意讓座,所以提前按鈴下車。我現在正等候下一班公車。」

  多慈藹的老婦人,為這樣的天氣,帶來了無限溫暖。

第三站:老榕樹

  車子緩緩前進,經過濱海的一所迷你小學。蔥蘢的松柏圍繞在校園四周。校園中最巍峨的榕樹,總愛在仲夏擎起綠色巨傘,遮蔽烈日豔陽。李老師在榕樹底下,為學生講授自然課,匆匆已逾四十載,歲月在他額頭上,增添一條又一條的皺紋,染白一根一根的頭髮,卻絲亳不減他愛校如家的熱忱。

  清晨,學童尚未到校,他便弓著身,彎下腰,拾撿紛亂的枝枒,散亂的石子,或者拿起大剪刀「喀嚓、喀嚓」的整理蕪蔓的枝幹。

  校園裏的一景一物,無一不是他經心設計的。在校長的支持,同仁們協助之下,他將原本未經規畫的校園,逐一區分為教學區、休憩區、綠化區、可愛動物區、資源回收區…。校園雖小,卻顯得別致,小得有特色。尤其那滿園的紫藤、松柏,更為校區帶來盎然生趣。

  傍晚,和學童一一道別後,他便拿起水管給滿園花木澆水,作愛的滋潤,協助校工巡完校園後,才踩著夕陽回去。

  幾年前,李老師走了,他事先在學校附近山區,購置一塊地,也請好友讓他身後安睡在那兒。墓園正面對著校園,無論朝暉夕陰,晨風暮雨,他都可以遙望那棵老榕樹,和聆聽孩子們在樹下嬉戲的歡聲笑語。

第四站:甜蜜的午餐

  「四十歲以前,盡情的享受人生;四十歲以後,用心的為人群服務。」這是張先生步入中年之後的體悟。但是忙碌的工作佔滿了他的時間,下班後,準時回家,營造溫馨、美好的家居生活,是他愛家的實際行動,因此,他決定抽出午休的空檔,實踐自己「樂在付出」的理念。

  輾轉得知,在公司附近有一獨居老人,孤寡無依,張先生便毫不遲疑的在午休時刻拎個便當,要和老人共享「午餐的約會」。老人對陌生人的來訪,有些驚訝、錯愕,但看到張先生愉悅的笑容,誠懇的神情,彷彿冬陽消融他如堅冰的冰牆。話匣子一經打開,老人便滔滔論述過往種…,張先生時而蹙眉、時而嗟嘆,或隨著老人傲笑黃金歲月,與他共享生活中最絢爛的時刻。

  得知「社區義工-關懷老人」的列車正在啓動,他不禁擊掌叫好。他在想:如果家家點燈,必然萬戶光明,期盼獨居老人的晚年將是備受關懷、尊重的。

第五站:深情不悔

  經過喧囂城鎮,心靈列車抵達偏僻小鎮,小鎮風光樸實,卻曾隱含一個不凡的故事。

  出身貴族的「幸運」,原本是備受寵愛的,但一場無名病侵襲了牠,注定了日後流浪漂泊的命運。

  獨自生活的日子是苦澀難熬的,每天除了想盡辦法在餿水桶旁尋覓殘羹剩菜,還得迴避野狗的覬覦,和一場場惡狠狠的爭鬥。在一個酷寒的夜晚,牠已體力不支…。

  睜眼一望,身體正被一根奇怪的東西扎進去,牠不敢大叫,只得嗚嗚悲鳴。連續幾天的挨針,牠從垂死邊緣又活過來了。

  「幸運」知道:新主人的一念之慈,救活了牠,為了回報新主人,牠卯足了力,發揮各項看家本領-早上拿報紙、叼鞋子,晚上趕野鼠,探查陌生的聲響…。工作完畢,主人總是以溫柔的隻手摸摸牠的頭,搔搔牠的下顎,讓牠重拾那份被關愛的感受。

  每天吃飽後,「幸運」便會陪主人一起上班;傍晚時,等候他回來。白天的時光雖然有點無聊,但是一到夕陽西下,牠又喜洋洋地翹起尾巴,迎接主人回來。

  快樂的日子過了好幾年。有一天傍晚,「幸運」依舊到車站接主人返家,卻始終望不到主人熟悉的身影。牠等呀等,盼呀盼,等到天黑,等到天亮,等到垂頭喪氣。別人一再催牠離開,牠作勢走開,然後又悄悄跑回來,趴在車站售票口旁,依舊苦苦的等候。

  別人始終不了解:看不懂時鐘的牠,如何能夠在固定的時間,等候同一班車的到來,數年來堅持不變?

  幸運始終迷惘:愛牠的主人為何都不回來了?

  一班班列車急駛而過,「幸運」一次次豎耳、仰望,一次次低頭悲鳴…?

第六站:打造桃花林

  生日那天,在眾人簇擁下,收到九十九朵紅豔豔的玫瑰,是多麼美好,令人驚喜的事。老王忍不住笑吟吟的露出黃澄澄的金牙。

  軍中退伍後,自恃有一副銅筋鐡骨,老王自願擔任社區的環保義工,綠化大使。期許自已退而不休,每天依舊過著「朝九晚五」的日子。清晨和社區裏的銀髮族、上班族、上學族、菜籃族打過招呼後,他便拿起大掃帚、一個畚箕,清掃公共區域內的雜物、雜草。

  在陰涼的天候下,老王將一株株的樹苗種下,殷勤灌溉,大家好奇的問他:「在種甚麼呀?」

  「種桃花呀!我要把這裏種成一片桃花林。」

  「那要多久呀?」大家仍不解的問。

  老王以篤定的口吻回答:「只要有心、肯幹,天底下還有辦不到的事嗎?」

  為了這個美夢早日實現,有人提議說:「桃花雖美,也得有人去種,與其讓老王一人去種,不如大夥一起去種吧!」

  在社區民眾凝聚共識下,桃花林的夢想已不遠了,想到這裏,老王臉上的笑容,比手中的紅玫瑰更燦爛。他提醒大家:若要打造桃花林,莫忘了!一路上要種下樹苗,用心溉灌,假以時日,桃花自然處處開…

  你如愛溫婉的柔情,無私的真情,無悔的深情,那麼,邀請你,走進心靈小站,分享沿路和煦的陽光,溫和的微風,或許在經意間,你會發覺:在陌生的角落中,正盛放著奇花異卉,等候你靜靜欣賞,享受它所散放的清幽與芬芳。

  因為這幾年來,曾被一些所見所聞洋溢的情意而感動,因此搜索記憶深處的悸動,現將之連綴成篇,願與大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