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著「說故事」來回顧生命、凝聚家庭

高雄市兒童美術館說故事志工 陳銘驤

  「沙發上的說話課」(理查史東作.張敏如譯.經典傳訊文化出版,2000)是一本很特別的書,它討論「說故事」與生命回顧、家族傳承之間的關係。

  作者長期訓練社工人員及諮商師,利用「說故事治療法」幫助許多病患及家庭進行生命回顧及強化家庭連繫,他於1993年創設「故事工作協會」,並在佛羅里達大學教授推廣說故事相關課程。

  在書中,作者提出以「說故事」來做為一帖現代心靈良藥,希望在忙碌的生活步調中,在日常生活被電視過度侵入而剝奪破壞了家庭人際溝通的時候,重新藉著「說故事」來練習訴說或是傾聽,讓它成為探索內心的一條路徑,引領我們進入經驗與記憶領域,尋找並回味往日足印,嘗試揭開生命深處失落與遺忘的片段,並釋放內心的傷痛、回憶與愛,進而拼湊出完整的生命圖像,同時也經由彼此生命故事的分享,打破孤立疏離,建立人我之間的橋樑,發揮連結親情、友情與文化的黏著劑功能。

  對於如何進行「說故事」的活動,本書提出了一些操作實例:像是在愛爾蘭與蘇格蘭的古老村落中,至少有一戶人家是所謂的「凱利」家庭,每週固定邀請村民來家裡聚會,從主人開始說第一個故事來設定當晚的基調,然後開始輪流分享故事,而本書作者本身也在家裡發起這樣的活動,受邀客人一開始可以不分享,但必須要用心傾聽發言者,而在大家習慣了安全放鬆的氣氛後,經由別人經驗的觸發,許多客人都會自然輪流跳出來分享,在無形中發展出親密的社區感,而族群中的先人們也在自然的追念中顯得更加鮮活同在。

  為了讓參與說故事聚會的氣氛更加專注,參加人應圍成圓圈狀,讓彼此可以互相注視,而在許多美國印地安原住民的說故事家庭聚會裡,為了利用互動方式集中聽眾的精神,講故事的人會不時發出「赫」的叫聲,然後聽眾就要答以「嘿」聲,以顯示他們在專心聽,這對於吸引小孩專心投入有不錯的效果。同時為了尊重與突顯發言者,作者建議可以製作美觀的「發言棒」交給發言者,誰握有發言棒就有發言權。

  至於要如何走入回憶好來分享回憶呢?本書提出一些關鍵途徑以助於激發不同角落的回憶。例如:主題設定於參與者對於接觸各種水、火、氣味、口味、聲音和大自然的經驗,或是對於發生重大事件及接觸某特定電影、音樂和書籍的當時情境,或是對於懊悔、秘密、謊言欺騙、成就、工作、宗教信仰、得與失以及回顧青春期的種種主題探討,在在都是可以揭開記憶寶盒的鎖匙。

  而在家庭的故事架構中,一些生命的高低潮當然是回憶故事的重大關鍵時刻,例如出生、死亡、疾病、意外和轉捩點等等。同時藉著舊地重遊、故人探訪也是喚起回憶的好方法,像是重回兒時故居和母校,探訪老鄰居、老師和老同學,或是也可以試著盡力畫出兒時住過的房子外觀及內部格局,並對於在何處發生何事也可以立即加以註記。

  作者最後指出,回憶可以透過右腦的畫面、影像和感受來呈現往日時光,但在說完故事之後,更可進一步用左腦發揮線性的分析功能-自問「我們可以從這裡學到什麼?」,並且鼓勵大家對於同一個事件不要輕率的只賦予一個意義,而能盡量想出六種解釋,如此將可以把握一次寶貴的機會來開放與轉化自己的刻板觀點。

  人生有許多境遇並非我們可以安排和預料的,也有許多家庭關係不是我們自身可以扭轉或掌控的,對於已發生的過往,或有悲傷憤恨,但是如果我們不讓苦惱過去,就無法有足夠的自由來享受目前新的旅程,並不再受到怨恨的囚禁。

  經由「說故事」來重建清楚的生命圖像,不僅可以使生命更為真實、完整而寬廣,並加強認識有助於讓我們面對人生的主要力量,把愉快的、珍貴的成功經驗予以印象加深,而對於受傷、敏感的或不願碰觸的經驗,給予不同角度、溫和的撫慰和療養。

  從生命的意義來看,當生命走到盡頭,留下來的就是生命的故事,這是留給後人的一項資產,也是一個親密而意義深遠的贈禮。但是現今科技和娛樂發展急速,常常促使我們急於吸取週遭的各種資訊,而在與家族、家人及週遭他人的互動上,或是對於自身過往及內心深處的連繫上,卻愈來愈淡薄。

  此外,現代社會的人際關係疏離、人心充斥孤獨與痛苦,直接或間接引發精神疾病、家庭解構及種種社會問題,正顯示出人際間「故事荒蕪」的現象及其惡果。再看到正處於衝突與模仿時期的青少年們,如果有更多人關注與傾聽他們的故事,也讓他們聽到更多他人的生命故事,相信對於青少年在面對人生難題時,必然可以獲得更多的支持和依循。

  至於在忙碌的成人世界裡,其實內心是非常渴求被他人重視和瞭解,但是卻不知如何訴說自己,也疏忽了去傾聽別人,面對家庭鴻溝及生命缺憾,常常發覺愈來愈不瞭解自己而慨嘆生命日漸枯寂,加上無孔不入的娛樂媒體資訊正點滴地抹殺掉可貴的想像力...,面對這種種生活困境,我們究竟要如何脫困自救?從「說故事」的聚會活動中,我們似乎看到了一條出路!如果這項活動能夠多多在生活週遭推行,相關的觀念能夠持續在社區家庭中推廣傳遞,並有愈來愈多有經驗的帶領者去帶動及維護活動的進行,或許可以讓這項「說故事」的聚會活動為我們重新修補及搭建親密、支持的人際及家庭關係,而在認識自我及社會輔導工作上,真正成為對抗與戰勝生活孤離、生命枯寂的有效良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