聾人族群在台灣教育與社會轉變中的觀點

中華民國聽障人協會創辦人 楊炯煌

一、前言
  我們聾人族群在台灣地方太小又人口稠密的海島生活中幾乎與世界隔絕,幸而,拜現代的資訊科技發達之賜,我們聾人族群除了聽不見之外,只是靠視覺語言-網路視訊手語與筆寫作為溝通工具,在任何場合靠聽人手語翻譯員協助手語翻譯服務。

  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日本投降後,台灣光復以來迄今已經有六十餘年了,台灣的特殊教育政策與社會結構在轉變中,我們聾人族群在社會生活中因受現代的潮流衝擊之影響而變化不少。它介紹了台灣背景資料如聾教育、手語、聾文化、聾歷史、翻譯服務、生活習慣、風俗等等。在這一時期中出現了更多的關注和參與聾教育,這是因為在政治、經濟、社會變化以及增加接受聾教育的質量。

  另一項新政策的回歸主流教育推行20年,在台灣許多回歸主流學校成立的啟聰班,這就迫使回歸主流學校採用口頭的語言方法教學,並嚴格禁止聽障兒童以手語使用。這樣口語政策的衝擊在聾人社會的傳統聾文化,導致手語地位的使用在聾人社會也逐漸消失中。什麼是重要的是,受過教育的聽障人在回歸主流教育正成為多數。

  台灣的聾人和重聽人口約為 50萬人,百分之四十的聾人手語的人正在使用,另有百分之六十的聽力受損或重聽人使用口頭語言或全部的溝通。結果顯示,回歸主流教育的聽覺受損的人口正逐漸變得更加強大,也使傳統文化聾人的逐步下降,這是有潛在危險。重要的是要如何挽救我們聾人族群在使用的自然手語的語言環境。

二、台灣的聾教育史與聾文化
  我們首先淺說台灣聾教育史,聾人族群作為一種模式的社會,研究這一模式,我們可以看到主要的優點和缺點的社會本身,我們希望看到我們的未來,因為這是聾人的教育是對未來的。為了理解你觀察聾教育系統在台灣,你必須了解一些我們的傳統和歷史。

  首先,我們將回顧歷史,台灣聾教育已經發展了一百二十年。 1890年,第一聾啞學校在台南市成立,這是國立台南啟聰學校前身。1917年,台北市立啟聰學校成立。1956年,國立台中啟聰學校成立。1980年以後,在台灣許多回歸主流教育的學校成立了啟聰班。1950年,私立聾學校在台灣北部也成立,陸君歐先生和姜思農先生以及一些聾教師都是從南京聾人學校畢業的,他們在基隆成立了中國聾啞學校,陸君歐先生為該校校長,大部分的教師在中國大陸已畢業於國立南京聾人學校。不久後,一再輾轉遷移到台中、新竹而結束設校。姜思農先生和三位聾教師到高雄市,台灣南部創立了私人啟英聾人學校,姜思農先生為該校校長,該校只接受小學教育的學生入學。

  台灣早年有兩個聾人學校(台北啟聰學校及台南啟聰學校)在日本佔據台灣時代,這兩所學校所使用的日本手語系統,但手語用在兩個啟聰學校是不同的,台北市立啟聰學校使用的手語來自日本東京手語系統,但目前該校正在使用一個結合傳統中國手語和東京的手語。國立台南啟聰學校在用手語來自大阪手語系統,並抵制使用傳統的中國手語,甚至到現在。

  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日本從台灣撤出,島上的台灣歸還中國。1949年,中國共產黨佔領大陸,在中國的中華民國政府遷台,政府仍繼續發展聾教育政策。1956年10月,國立台南啟聰學校在豐原市成立了分部。1960年,它成為一個獨立的學校,其名稱更改為"國立台中啟聰學校。1979年,該校因發展受限而遷往台中設新校。

  1980年,聾教育政策改變,回歸主流教育成為常態。在回歸主流學校開始在首都台北成立啟聰班上課,然後傳遍全台灣各地一般學校成立啟聰班上課。由於大多數的聾兒家長具有知識水準背景,他們有權利選擇學校並送聾兒至回歸主流教育學校。因為大多數家長認為啟聰學校均採用手語教學方法不好,所以不敢送他們的子女至啟聰學校就讀而願送到聽人學校就讀。父母也認為聽障兒童使用的手語,不利於與他們溝通,他們希望他們的聽障來孩子學習口語溝通,而且不要使用手語。聽障人父母嚴厲禁止自己的孩子用的手語,而在家裡使用口語與聽力正常的父母溝通更為方便。換言之,聽人父母子女的毆打和責罵孩子時,他們用手勢語不講話,口頭交流。

  在台北,台中,台南等三所聾啞學校以及一所私立聾啞學校、高雄都採用綜合溝通法教學。聾人學生們能夠同時使用口頭和手語。但回歸主流教育發展迅速,使用口頭傳播為主流社會的聽障人口逐漸增多,在台灣三所啟聰學校造成入學的聾生來源逐漸縮減了。大多數有教學經驗的教師也離開了他們的啟聰學校。

  2001年,非常奇怪的是台北市立啟聰學校英文名稱改為「Taipei Municipal School For The Hearing Impaired」,台北市立啟聰學校的中文名稱不變,由聽人上級單位決定,傷聾人的自尊心。「Deaf」英文名稱屬於文化型的聾人(cultural Deaf people)對於「聾」這個名詞的驕傲感,他們寧願使用聾這個名詞來代表他們自己,對於「聽障」(hearing impaired)這個名詞,這個名詞對他們是不敬的(offensive)。我們覺得聽人的道德、知識、能力等都是值得商榷。

三、聾人領導力不足及缺乏培養
  當然,主辦單位為了臺北聽障奧運而積極推動各項宣傳造勢活動是理所當然,可是台灣當前的聽障教育環境與制度問題多多, 最重要的聽障者工作權的保障問題、與家人朋友以及社會上聽人之互動問題、待遇平等不合理歧視等問題長期被遺忘這些問題,涉及法令規定之限制不少。舉例殘障特考中有關聾人部份聽力輕重程度之限制有欠公平、政府有關單位主管與啟聰學校校長和主任均以電話溝通障礙理由而予以拒絕任用等,有構成違反人權之事實。

  美國則沒有這些問題,在美國,華府聯邦政府各有關單位首長、高立德大學校長、大學教授、國立聾人技術學院校長與大多數啟聰學校校長等均由具備碩士、博士資格的聾人出任,他們在行政工作上表現獲得各界肯定與確認!為何美國能?為何台灣不能?

  因此台灣最近幾年以來,接受高等教育的聽障人士人數不斷增加,但是他們畢業後就業或謀職均不順利,其原因就是法令之限制太多更多,大專院校不准聽障朋友補修特殊教育學分而也無法取得教師資格,何況政府有關單位及學校均從未拔擢聽障人士擔任重要的職務而一直被忽視埋沒聽障人才,造成政府浪費不少投資特殊教育的經費,真是非常遺憾!

  舉例來說,台北在2003年獲得2009年聽障奧運會主辦權後,至今長達七年的籌備期間,原本由台灣的聽障團體主導權以來,人力、財力兩方面協調工作進行許久,才發現台灣的聽障領導人才不足,募款能力困難重重,再加上聾人團結力量不夠,導致聽奧主辦發生危機,所以在最後一時之間由市府接管之後,在最短時間內,市府全體上下都在為聽障奧運會而積極努力中,加強造勢和宣傳活動。

  因此,聽障人才不足問題是歸於台灣的當前聾教育與僵化制度不當所造成的,因為啟聰學校從未栽培聽障者人才,未能發揮行政所長而無法獨當一面,筆者認為這是造成聽障奧運會的聽障者領導人才不足的主因。美國前年初主辦冬季聾奧運會在全美聾人上下團結合作,辦得非常順利圓滿,大多數聾人名流出席參加觀禮,滿座均見美國手語比的熱鬧的場景。這次辦理體育活動規模比台北主辦2009年夏季聾奧運會小一點,但美國聾人辦事能力卻一點也不輸給聽人!

  1989年「Deaf Way I」和2002年「Deaf Way II」均由高立德大學主辦兩次,大型研討會,發表不少有關聾人學術價值的論文,吸引全球聾人一萬餘人踴躍參加會議活動,到處均充滿著比美國手語的熱鬧景象。美國聾人主辦兩次大型聽障會議辦得非常順利圓滿,這次辦理活動規模比台灣聽障奧運會大,但美國聽障朋友的能力卻比台灣強了數倍。

四、台灣聾教育決策失當
  所謂「聾人治校」理念,其理由是聾人校長因本身具有聾文化(deaf culture)傳承及創造權的價值強烈需求,因為聾人校長能感同身受地了解聽障學生在心理上與生理上的痛苦。曾經有位在美國拿到雙碩士學位的台灣聾人返台之後,他滿心的期待當聾校長,因為他在北聰代理期間,對聾校的 教育僵化而不滿,聾生的知識程度不如美國,所以他為改革聾教育而實現理想,只可惜他出了意外而過世,不只讓國家痛失優秀的聾人人才,也使台灣的聾人治校理念始終停留在想像!

  我們一直強調「聾人治校」理念,因為台北市立啟聰學校前於民國三十四年台灣光復後曾由政府指派一位該校聽障教師林文勝先生出任第一任校長,成為台灣早年首位聾人校長,也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位聾人校長,可是六十年以來未再出現第二位聾人校長。林校長主持校務有六年,由上至下各層主管及教師均以手語打比溝通無障礙,未見手語翻譯員協助聾、聽兩方溝通的翻譯服務,使全校充滿著手語溝通的歡欣融洽的校園內外,每次開會時由聾人校長以手語致詞,聽人主任也同時之以手語發言,更沒有手語翻譯員協助,使會議中充滿著手語溝通的氣氛而沒有歧視存在。

  聾人校長領導成效卓著,也使聽障學生個個品學兼優,他們的語文能力亦佳,並能與一般人溝通能力也良好,畢業後就業率幾達百分之百,就業輔導成果也非常良好,聽障校友在社會上工作的表現也受到各界人士之高度肯定與尊敬,很少為非作歹之人,可見聽障同胞能過著安祥平靜的日子,很少惹麻煩。

  可是自第二任校長起至今都是由國中或是高中職調來的聽人校長主持校務期間,他們大都不會手語,未具備聾文化背景且不熟悉聽障教育事務工作,若遇到要與聽障教師或聽障學生談話時,都必須透過聽人教師協助翻譯溝通,但因很難以達到聽人校長與聾人教師內心互動溝通或聊天,所以這樣形成兩個團體很難以達到自由溝通無礙的境界。

  目前國內聽障教育環境竟然承襲傳統的封閉式教育制度延續至今,所有的聽障教育強勢的由一群不會手語的聽人校長主導,聽人至上的霸權主宰聽障教育事務,一些有才華、有抱負的聽障教師只能默默的遵從聽人教育行政者所擬訂的教育政策,一日又一日的任由許多不會手語的聽人教師主宰課程的進行,而懵懂無知的聽障學生就在一知半解的狀況下,度過每個求學階段。

五、聽人手語翻譯專業不足及服務態度
  長久以來,由於聾人或聽障者與聽人溝通障礙困難不少,筆談溝通也要費時而且有點麻煩,尚未設置聽人手語翻譯員制度之建立,以往警方在處理聾人付偶然偶發事故時,均央請啟聰學校教師協助翻譯,但因聽人老師慣用文法手語翻譯,時有塞礙即欠週全,易生誤解或誤會。

  1977年開始有了手語翻譯員制度之建立,當初手語翻譯服務之提供,一向不為各公共服務領域所重視。我們推動手語翻譯服務制度已經有30年之久,從手語翻譯專業的培訓、鑑定以及聘用等仍然未訂立法,一些會手語的聽人可以與聾人和聽障者作簡單的手語溝通雖然相當順暢,但距手語翻譯專業能力仍有一段離,無論在法院、警局和政見發表會等,都央請啟聰學校的教師協助翻譯,遇上一些有關政治、經濟,法律、醫學等術語無法翻譯出來,另外,聽障團體培訓手語翻譯人才,但培訓三個月的時間太短不夠充實,無法達到精通程度。

  1997年,台北市政府社會局有鑑於此,積極地處理手語翻譯員鑑定之規劃,雖然通過此證照鑑定者只有11名太少,無法應付服務台北市聽障市民翻譯需求。2004年,之後由行政院勞工委員會接管手語翻譯鑑定業務,二○○五年開始辦理手語翻譯丙級技術士證照考試,而截至今年五月底持有證照一三八位專業手語翻譯員,仍面臨全國手語翻譯員不足的局面。

  2007年7月13~22日由本會二位會員代表赴西班牙馬德里出席世界聾人聯盟第十五屆世界大會,全球各國參加WFD計二○○○餘名,在會場中許多聾人與重聽人帶自己的手譯員陪作手譯服務,有一位聾人帶手譯員三位作輪流充作翻譯三十分鐘,顯見外國的手語翻譯員人才充足,隨時派遣支援手譯服務。台灣呢?每次出國開會時沒有人肯幫助我們手譯服務,因怕在外國開會聽不懂英語即時翻譯窘境,於是我們二人單槍匹馬前往西班牙WFD活動,無奧援手譯服務之困境。台灣手譯員雖持證照,在執行上遇到術語也無法即翻成表達意思,彰顯手譯員程度不足,務必再多進修,在美國的手譯的素養比台灣很高,手譯服務品質也很棒,由於美國手譯員曾在大學修過學士、碩士與博士課程學歷,有效培訓他們的手譯能力大為提昇。

  本人特別呼籲台灣任何大專院校比照美國模式,在校開辦手語學系,以鼓勵年輕的聽人踴躍報名手語學系並進修四年後可獲學士學位並取得手譯員證照資格,負起協助聾人、聽人雙方手語翻譯服務的重責,他們的素養優於一般手譯員。因應2009年第二十一屆聾奧運會服務人力計劃中手譯員項目需要二○○○~三○○○位,有關培訓、鑑定及派遣等過程的時間有限,可能發生手譯服務不足之窘境。

六、資訊科技的應用
  自從工業革命以來近兩百年的歷史,第一次工業革命,發明的蒸汽機與紡織機等奠定英國的經濟霸權地位,百年後,發明的電氣化時代來臨,發生了第二次工業革命,美國在二十世紀初成為世界經濟龍頭。如今,全世界正在經歷第三次工業革命-電腦、網際網路、光學纖維等資訊科技的發展,造成社會的迅速變遷,成為知識經濟時代。

  在知識經濟時代中,也是科技日新月異的資訊時代,資訊科技的發展與運用,研發不少與聾人生活有關的科技產品如傳真機、手機簡訊、電影字幕、電子郵件、網際網路、電視教學節目、電視字幕、視訊會議、手機影像、電話影像、數位行動電視等,解決聽障者在生活上、溝通上、學習上、就業上等困難的問題,這是都拜資訊科技的研發之賜。

  我們一群聾人想研發有關聽障者生活上的新產品找科技公司技術合作,但遭拒絕,其原因是台灣聽障者市場有限,利潤也太少!我們未來聽障者資訊科技之研究有待開發中。

  2002年,美國高立德大學主辦的「Deaf Way II」全球各國聽障者和聽人踴躍出席大會活動,全球各國聽障者和聽人踴躍出席大會的人數突破一萬人,超過1989年主辦的「Deaf Way I」大會出席者有五千多人,是在美國聾人史上罕見的盛事,聾人大型的展覽會場,展出各式各樣多元性之聾人所需要高科技產品如視訊會議、通訊、電子郵件、手機影像、傳真機等輔具,因此,他們自己研發的智慧結晶。唯一助聽器及人工電子的廠商未被邀請參與展出。使美國聾人善用享受高科技的生活並美好人生。

七、結論
  我們深切希望台灣的聾教育能夠由聽障者加入決策行列,身為聽障者,我們有更深的期許與盼望,也認為有責任推動聽障教育的發展。聽奧會結束後,盼望政府鬆綁各項法令限制,聽障朋友要的不是憐憫或是額外照顧,而是要平等與合理的立法保障。

  唯一遺憾的是台灣聾人團結不夠,力量分散,因為台灣地方太小,聽障團體如雨後春筍般林立,彼此分食資源,導致聾人團結不易,永遠居於弱勢身心障礙團體中最弱勢,無法成為領導單位向政府及社會發言而爭取權益與福利!台灣沒辦法趕上美國、日本聽障人團結最堅強而發揮聾人力量,讓政府和社會聽到我們的上述議題的心聲而會加以重視。聾人需要各方面協助並加以研究與改進,進而提昇我們聽障者生活品質與手語溝通無障礙環境的理想境界。

  台灣的手語翻譯員素養比美國遜色,聽不懂英語無法即時翻譯給聽障者一些訊息,聽障者學識落後聽人許多,更期盼大專院校英語科系聽人學生踴躍學習手語並加強手語翻譯能力幾年後通過手語翻譯丙級技術士證照考試而成為中英雙語專業手語翻譯員,協助國際雙向手語翻譯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