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寶生態

民眾日報及新新聞報記者/高雄縣記者公會旗山區辦事處主任/旗美文史工作室負責人
黃山高

前言:

  台灣是眾神的「福爾摩沙」,從熱帶闊葉林到寒帶針葉林,從常綠到落葉植物,獨特的地理環境包羅了萬千林相,生活在這一塊土地的人們,如果能更深入了解上天送給我們這份大自然禮物是如何的珍貴,並體會前人用心培植山林與保護生態的努力,對於人與大自然間和諧共存將更有深刻的感受與實踐的動力。本文將介紹台灣的國寶生態………

 

  台灣祕境「大鬼湖」,因學界於 2002 年 2 月公佈發現雙鬼湖保護區內史前活化石「台灣杉」純林,而震驚世界地球村,更增添「大鬼湖」神秘色彩。

  這是 20 世紀初期,「台灣杉」首度被發現公諸於世引起全球植物學界震撼後,經將近一世紀,台灣爆發更強烈震撼的植物界盛事!

  1904 年 2 月台灣總督府技師小西成章博士,在南投廳烏松坑海拔約 2000 公尺處採集到老杉樹新標本,將其送往日本東京大學早田文藏鑑定。

  早田文藏對台灣針葉樹了解非常透徹,認定小西成章老師採集的標本為新種屬,詢問英國針葉樹權威 Dr. MT Master 意見,經其認同後,以「台灣杉」為名寫成論文, 1906 年在植物分類雜誌( Journal of the Linnean Society, Botany, volume37 )發表,成為全球唯一以「台灣」為屬名的裸子植物。

  除「台灣杉」外,台灣還有「巒大杉」引發的生態系列美麗故事──

  以著作「世界史綱」聞名的英國文學五大學者之一威爾斯( H.G.WELLS ),被尊為科幻小說始祖,也是史學家與社會學者,更是生物學專家。

  台大農藝系教授郭華仁與台灣史學家莊永明,在著作中均提及威爾斯與台灣防瘧史的一段軼事,郭教授認為種子傳播最感動人的故事發生在台灣,主角就是有「地球村情義」的威爾斯。

  陳冠學「老臺灣」中記載, 1912 年日本學者在巒大山發現香杉新樹種,引起學術界注目,英國皇家地理學會商請威爾斯出馬鑑定,威爾斯到台灣親登巒大山查證,證實「巒大杉」的確為新發現老樹種後離台,並引發一連串與山水有關的自然生態故事。

  威爾斯來台前,得知台灣盛行瘧疾,因奎納樹皮可提煉瘧疾特效藥「奎寧」,威爾斯特地帶來奎納樹種子,彼時起台灣才開始種植奎納樹。

  日本人在六龜扇平林業試驗所試種奎納樹,扇平林試所因此稱為「金雞納試驗所」,試種奎納樹一開始就水土不服,加上本土全陽性植物過於茂盛,使奎納樹被遮掩幾乎滅種。

  當時瘧疾疫情無法控制,日本政府投注大量心血,期能成功輔育奎納樹克制疫情,試驗員發現鐵刀木附近的奎納樹存活率較高,因此在高雄縣六龜和美濃地區大量種植鐵刀木,經十餘年,兩地生態為之改觀,蝴蝶繁殖迅速,以幾何倍數成長,形成六龜彩蝶谷和美濃黃蝶谷,因兩地極適合蝴蝶族群繁衍,造就難得的「生態型蝴蝶谷」。

  有了鐵刀木「庇蔭」,奎納樹終於種植成功,並得以提煉金雞納霜治療瘧疾,經數十年後,因蝴蝶幼蟲食草鐵刀木興盛,蝴蝶數量日增,造就台灣「蝴蝶王國」美譽,六龜和茂林鄉紫蝶谷,更和墨西哥帝王斑蝶谷並列為世界兩大規模越冬型蝴蝶谷,蝴蝶翩翩舞出台灣奇蹟。

  1990 年,水資局有意在雙溪興建美濃水庫的消息曝光,財團湧進當地,除炒地皮外,更大量砍伐鐵刀木,以相隔不到半公尺的密度,滿山遍植芒果樹,希冀藉以獲得高額補償經費。

  因蝴蝶幼蟲食草被砍伐殆盡,加上農民大量使用農藥,近年來蝴蝶數量銳減,反水庫人士舉辦「黃蝶祭」,抗議人為破壞蝴蝶生態環境,但是部分贊成興建水庫的民眾,指責「黃蝶祭」毫無意義,他們的理論是蝴蝶幼蟲並非益蟲,應有幾分道理,但他們忘了自然的真諦。

  「黃蝶祭」其實如改為「樹靈祭」更恰當,任意砍伐林木,不只破壞黃蝶谷生態而已,更使集水山區喪失涵養雨水功能,造成目前的缺水和山崩洪暴土石流,使民眾受苦受難,更因而爆發水庫戰爭。缺水,並非缺乏水庫,有關當局應追本溯源,根除濫墾濫伐,才能細水長流。

  磐古開天闢地,混沌初開未久,共工撞斷不周天,天崩地裂,暴雨傾盆,洪水淹沒涵蓋西方,只諾亞家族以「諾亞方舟」倖免於難,而有女媧補天。

  吳剛斧劈千年奈何不了古樹,歷代英雄豪傑強梁惡霸,猶敬凜深植千年的盎然古意,任其陪伴山海江河,現代「山老鼠」卻是拿鏈鋸的世紀終結者,打破神話鋸斷神木,洪水變成無法查堵的免費搬運工,被砍伐放流的古木,數千萬高價紅豆杉等國寶木是 88 災後林務局和山老鼠爭尋的寶物,卻是山崩洪暴橫阻橋墩洪流四溢的禍根,山川泣訴人類自戕悲劇!

  往昔雨季溪水雄昂梵唱奔流入海,冬季呢喃細訴山光水色旖旎風情,「山老鼠」恣意濫啃(墾)林木, 地球村 集雨山區林木遭砍伐殆盡 , 原始森林迅速從地球上消失 ,鼠輩將水砍斷、將天斬破,臭氧層稀薄破裂,聖嬰自裂豁降世,颱風、海嘯、地震、龍捲風席捲地球村,萬里山河成汪洋,千頃水泥叢林變焦土,雨來山崩洪暴土石流,旱季涸澤喑啞無聲息,破壞自然致遭自然破壞, 一夕之間,天人永隔,屍骨難尋,未亡人俱成災民,流離失所,何處是家園?

  女媧補天,歷千萬年牢固不破,奈何鼠輩把水砍斷、把天砍破,數百代元老樹靈知人所不知──五彩石補天亙古訛傳!

  女媧用樹幹當針,樹根為線結成地網,編織樹葉形成天羅,綿綿密密罩住臭氧,鼠輩砍破天羅地網,臭氧層稀薄破裂,聖嬰自裂豁降世,冷、熱、風、雨,皆無常!

  曠旱使雨變香,惡澇發霉變臭,地母精煉五彩石祇為植樹造景美化,蒼穹缺少樹葉熱情吐納天地靈氣,土石失去樹根纏綿擁抱山河,天崩地裂、土石橫流!不終結山老鼠,終將被山老鼠終結!

  震驚世界植物學界的「台灣杉」,全球分布重心在台灣海拔 1800 至 2700 公尺間的檜木林帶,大部分與紅檜混生,罕見純林,昔日阿里山林場檜木中伴生有台灣杉,伐檜屠林行為使「台灣杉」更加凋零,被列為瀕臨危機的稀有植物。

  「台灣杉」屬世界級珍稀活化石,與中國水杉、銀杏、美洲「世界爺」等古生物同為稀世珍異物種,並列為全球最具代表性活化石,為源自地質時代 8 千萬年前至 2 百萬年前期間的第三世紀孑遺存活樹種,比喜馬拉雅山的形成還早,目前這一屬的植物僅剩下台灣杉一種,極具自然生態研究價值。

  雙鬼湖保護區一片片使人嘖嘖稱奇的寒帶林相,令人凜然而生敬仰之心,浩瀚原始林中古木參天,終年雲霧嬝繞,紅檜、鐵杉和雲杉錯落自然生長,林立的「台灣杉」,根植玉山之肩,高聳入雲天。

  這裡是雲兒留連不去的白雲故鄉,一朵朵浮雲如雪花飛絮幻化出雲海與雲山飛瀑,令人咋舌瞠目,白雲和濃霧在此排山倒海、氣象萬千,翻雲吐霧凝聚千堆雪,一片皚皚白雲中,高聳入雲天的林木穿雲而出,恍若國畫山水,詩意盎然,「台灣杉」就在此區段中昂揚向天,吞吐大自然生生不息的亙古靈氣!

  「雙鬼湖自然保護區」涵蓋大鬼湖和小鬼湖,估計約有一萬多株「台灣杉」純林,堪稱驚艷絕世的「活化石寶山」。

  日本學者把「台灣杉」譽為舊世界北部第一針葉樹,為台灣最高樹種,有高達 90 多公尺的巨無霸,高大崢嶸的針葉林穿雲而出,行走其間,令人凜然而生敬畏之情,蒼茫剛勁的挺拔枝幹上,冬季懸掛晶瑩剔透的冰珠鍊,偶而飄落的雪花,使人驚嘆六出紛飛的北國詩情畫意,竟是如此淒美絕侖!

  「台灣杉」經歷數千萬甚至上億年演化歷程,與天地同壽,實為台灣地史活見證與代表性樹種,被世界列為珍稀植物,純林更是前所未見。

  這不僅是國內生態保育盛事,更是全球古木的焦點新聞,因「台灣杉」以台灣拉丁化為屬名 Taiwania ,全球獨一無二,以珍稀活化石的世界格局,可望進入世界自然遺產公約,提昇台灣在全球保育的聲望與貢獻。

  「活化石寶山」族群形成近純林,密度之高全球唯一,珍貴價值無可替代,乃完整生態系而非少數單株或個體,其成因正是台灣生態最顯著奧秘,為全台最高大、最古老的樹木聚落,世界絕無僅有如此大面積純林,台灣是全球分布主重心,富含學術研究價值,凸顯台灣在全球時空變遷與演化的重要地位,應列為國樹、國寶區。

  「大鬼湖」並非因台灣杉而享譽國內外,實際上早已被學界視為國寶湖,湖畔長國寶,相得益彰!

  魯凱族稱「大鬼湖」為 Taiopainine ,屬中央山脈南段山區,是台灣知名高山湖泊,煙波浩渺,巨木盤根錯節攔留天上「無根水」形成大湖泊,重重關山難超越,使一般人無法描摹捉摸不到的深山秘湖。

  環境和氣象學家認為氣候變遷對人類影響深遠,由過去氣候變化資料足以預測未來百年氣候趨勢,而湖泊沈積物是相當重要的古氣候紀錄器,特別是人跡罕至、受人為干擾較少、沈積物保存較完整的高山湖泊,足以解開古代人類生存環境等種種生態環境之謎。

  「大鬼湖」是臺灣最深的高山天然湖泊,大部分時間僅表層湖水含氧,湖底沈積物分解作用及底棲生物擾動極微,幾乎終年缺氧,沈積物保存良好,有利於古氣候或古環境的研究。亙古不變的東北季風,把大陸許多氣候和環境資料,源源不絕地送到南方深山峻嶺中的這個「時光寶盒」中貯存,學者們藉其湖心沈積物,探討距今 2500 年來的氣候變化及其與中國人口消長關係。

  中國在 1300 ~ 1950 年期間氣候較乾冷,專家學者評估,中國沙塵在乾冷時期可能隨大陸北方氣流大量飄送臺灣,而在沈積緩慢且擾動極少的「大鬼湖」中保留下來,顯現於低碳質物含量之白色沈積物。

  中國人口 2500 年來發生 14 次遽降期,都可由大鬼湖沉積保存的「歷史證物」,推估演繹出當時的氣候環境變遷影響,「時光寶盒」乾坤日月長。

  通往「大鬼湖」的原始森林僥倖未遭山老鼠摧殘,濃密原始森林遮天蔽地,讓人深深感動,夜幕低垂時伸手不見五指,黎明破曉時分,白茫茫的濃霧籠罩著古木。旭出時,萬道金光射進森林中,加上留連不去的晨霧,恍如置身仙境。

  官方設立「雙鬼湖自然保護區」後,幸好能充分保護「大鬼湖」自然且原始生態風貌的並非政府薄弱的公權力和人類輕薄的公德心,而是文明人類愈來愈懶也因而愈來愈沒耐心和體力的現代人本性,所以她還能保留未揭去面紗的神祕朦朧之美,就像那湖底一樣,把時空凝結、靜止,孤絕冷傲地與世隔絕,遺世而獨立,紅塵俗事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