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手

中強Good day! Glad to meet you! Sigrid Chen

  國中的時候讀過朱自清的背影,那個提著一袋橘子爬上爬下,憨厚不多言的背影,曾讓我多次和作者一起濕潤了眼框。我很幸運,在一無所有地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能夠有一個爸爸,細心的照料我,撫養我,愛護我,他的愛,給了我一切,也因此,能夠體會作者與父親間的情感與牽絆。

  我不是生在一個動亂的時代,對於家園的懷念,倒是體會不深,但是和父親間的情感,在自己成為旅人之後,更加的體會深刻。離家的時候,原本會覺得遠離囉唆的爸爸,是件多愉快的事情,可是在自己獨自生活了一年之後,某天夜裡醒來,頓時感到不真實起來。

  我想,在我當父母之前,爸爸的心情,我是無法體會的。但是, 爸爸的辛勞,我全部看在眼裡。每天天都還沒有亮,他就騎著那輛老爺摩托車出門了,一直到要看不到太陽的時候,才能看到他以整齊迅速的步伐,開門,放東西,再迅速地去媽媽的補習班兼差。有時候我們提早放學回家,就能看到他穿梭在廚房的身影。記憶中爸爸的手,可以做許多事情. 那雙高超的手,總是能夠修補家中所有的電器,冒著下雨的危險,還能夠爬進水塔修理進水器.那雙溫暖的手,幫我換尿布,梳頭髮,洗衣煮菜,呵護我長大。那雙有力的手,總是在我迷失的時候引領我,在我難過的時候安慰我,在我失意的時候給我力量。這樣一雙神奇的手,將我接生到世界上,教導我成為一個正直有用的人。雖然梳的髮型總是不盡人意,煮的菜也不怎麼美味,但總是入心。

  這雙手,總是這樣神奇有力地全能,我一直以為他永遠不會老。但是,我錯了。上上星期我們全家參加表妹的婚禮,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偶而驚見爸爸應該有力的手上,出現大小不一的老人斑,並且佈滿了青筋。突然有了時空錯亂的感覺.感覺自己在一昧追逐自己夢想的過程中,彷彿遺失了些什麼。一向自認是個非常惜福跟感恩的人,所有在我成長過程中幫助我的人,我總是全心全意地付出和回饋,不想虧欠別人什麼。然而,獨獨忘記了這雙偉大的手。發現自己總是一直被給予,認為這樣的幸福是理所當然的,甚至還會因為某些小事負氣爭執,從來沒有想過要回饋。頓時,心中熱熱的,一股酸味在眼中泛開 == 這樣全能的手,原來也有老的一天。

  有時候走在路上的時候,總是羨慕別人可以牽著爸爸的手,一起散步.我們家因為不習慣對家人表達情感,所以出門的時候,多是靜靜地不說話,鮮少牽手或是擁抱.爸爸溫暖的手,只有在我生病的時候會摸摸我的額頭,長大之後,幾乎沒有牽過手的回憶.記得有陣子,還因為潔癖的關係,老覺得爸爸的手洗不乾淨,非常的忤逆他,有次在因為小事引起的爭執中,聽到一向溫柔的爸爸突然大吼:你給我說說看,哪項工作能夠不髒你的手?那時候才驚醒,原來這雙偉大的手,為了撫育我長大,做了多少他不願意的事情?在我這樣狠狠地傷害他之後,爸爸有陣子變得不愛跟我說話,我也藉著唸研究所的理由,不喜歡回家,因為倔強,總也不引為意,覺得自己是對的。有天因為感冒回家看醫生,順道繞到媽媽的補習班。赫然看到快要六十歲的爸爸一邊教書在一邊打瞌睡的背影,眼淚就沒來由地掉了下來,心理的委屈一股腦地宣洩之後,還是這雙溫暖的手幫我擦乾眼淚,拍拍頭。沒來由地眼淚越來越多,並且心中深深地懊惱自己的無知與幼稚。但是爸爸也不與我計較,他摸摸我的頭,便又繼續上課了。當我恢復意識坐在捷運中的時候,心裡空盪盪的,,那是因為這樣的父愛,是我一輩子還不起的,也是我一輩子中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