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做朋友,好嗎?

第一兒童發展基金會組長 易曼
   皓皓是個十歲的男孩,平時上課和同學一樣安靜聽講,看不出和其他孩子有什麼不同;下課時,相較於同學一窩蜂的衝向操場,或在教室裡打鬧聊天,皓皓總是緩緩的從書包裡拿出旅遊雜誌,聚精會神的閱讀著,直到上課鐘聲響起。

  「皓皓從小就愛看書,別的小朋友到便利商店都是先奔向零食或玩具架,但他總是流連於雜誌架旁,三歲多時就能唸出架上每本書的封面標題。剛開始我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生了個小天才,但也正因為皓皓超強的識字能力,而讓我們忽略了他說話方面的落後,更把他不理人的行為解釋為害羞、耍酷。」皓皓的媽媽回憶說道。直到有一次參加朋友孩子的生日會,發現皓皓完全無視於其他小朋友的存在,一個人在旁翻著電話號碼簿喃喃自語,看著不會打招呼也不跟人玩的皓皓,媽媽才驚覺孩子的異常。

  皓皓屬於較為被動退縮的自閉兒,進入小學後,課業雖然還跟得上,但是在社交方面,卻總顯得與同學格格不入;沉默寡言的他,甚至在下課被別班同學欺負受傷了,也不懂得反抗或求救。資源班的老師針對皓皓在互動和應變方面的弱點,設計了一系列的課程活動。媽媽苦笑說,別的孩子要補習英文、數學,我的孩子是補習如何保護自己,如何和同學聊天、玩遊戲。所幸,因著老師和家長的用心,皓皓有了幾個好朋友,常在週末時到家裡玩大富翁或撲克牌遊戲。此外,他也是大家外出旅遊時的最佳顧問,每個景點的特色、交通、住宿,問他準沒錯。

  小武的狀況則剛好相反,從小就被冠上「火爆小霸王」的稱號,剛入幼稚園時,就因為不願意換室內鞋而大吵大鬧。此外,每次團體活動時(如:音樂、體能)不論老師如何威脅利誘,就是不肯參與,但卻總在活動快結束時才吵著他還要玩,而不願意活動終止。小武的人緣也不好,因為常批評或糾正同學,並且凡是都要爭第一,與小朋友之間衝突不斷。

  父母坦承這個孩子令他們傷透腦筋,不但在家裡對大人說話沒禮貌(如:叫爺爺「走開」),在外面也常令他們尷尬不已(如:在電梯裡指著陌生阿姨說「你的衣服好醜」、「你好胖」)。親朋好友都說小武的父母太寵孩子,他才會如此沒規矩,但是小武的父母無奈的說,打了沒用,罵也無效,勸又不聽,真的是束手無策。

  幼稚園老師轉介小武至兒童心智科評估,醫師診斷他為亞斯伯格症。這類型的孩子在語言和智能的發展大致正常,但溝通技巧比較怪異,也有與自閉症類似的固執性和人際互動的困難,尤其不易理解社會規範和禮儀。

  小武的家人和老師,配合專業老師的建議,利用他英文方面的專長,以及對恐龍的特殊喜好,和愛發表己見的特性,與他約法三章,只要在團體活動時能與小朋友同步參與,就讓他在英文課當小老師,並且在自由活動時玩恐龍玩具或看恐龍書籍。這樣不但有助於小武配合團體規範,也讓其他小朋友能多注意他的優點。如今,唸國中的小武還是不改他糾察隊的個性,但已能逐漸調整自己說話的方式,例如:餐廳中有人說話較大聲時,會請對方「輕聲交談」,而不是指責「太吵了,閉嘴!」。

  自閉兒基本上是一群單純、善良的孩子,面對別人的欺侮或嘲笑,多半和皓皓一樣,默默承受不會反擊。他們不會刻意使用暴力,更不懂得耍心機,以小武為例,當他出現不當行為或與人有衝突時,多半是某人或某事妨礙了他原本執著的事物。過度偏執的喜好,不會變通的思維習慣,真實而無修飾的表達方式,成了他們交朋友的障礙,不但被視為「怪人」或「目中無人」,也常受到排擠。

  情感的奧妙及說話的藝術,是自閉症者一輩子都要學習的功課。好不容易弄懂了人們高興會笑,難過會哭的道理,卻很難理解為何有人會喜極而泣、笑中帶淚。誠實告知與善意的謊言究竟該如何拿捏,對於心中只有是非黑白的他們,在人際關係這一大片的灰色地帶中常感無所適從。

  在自閉兒還沒有完全學會和這個世界互動的方式之前,給他們充分的時間學習,足夠的機會練習,寬廣的空間適應。多一分諒解,就少一分誤解,多一點包容,就多一些笑容。如果有機會,試著去認識他們,用接納的心和他們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