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權隨想

高宗隆建築師事務所負責人 高宗隆

  人權是什麼?我問我自己瞭解多少?達爾文的物競天擇,說明了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智慧的發展,使人類迅速成為食物鏈的最高階;但思考的能力,卻也加深了人類遭受同類迫害的恐懼!人類為了抵抗環境凝聚力量而集結成社,為了抵抗同類避免相殘而制定律法。但律法無法有效消除人類遭受同類階級迫害的恐懼,人權觀念的提倡,便是消除階級迫害的利器。但是這種利器的力量,是來自大家對人權的共同認知與遵守,因此人權觀念的教育和推廣,是極其重要的。

  階級的迫害,或許直接的聯想是政治上統治者對被統治者的壓迫,這是大問題,留給先進去探討。我想的重點,是在我們生活週遭會遇到的。對於為人父母的我們,可曾思考過我們對待子女的方式?公司的老闆或主管,可曾思考過我們對待員工或下屬的方式?我們是否曾經強迫對方無條件的接受自己的說法或做法,或情緒性的要求對方不准做什麼事?我們都不是聖人,都曾有過不夠尊重對方的立場,只憑自己的經驗決定是非對錯。位居上位者,有時候會為了公司業務的推行或設想子女的未來競爭力,陷入兩難。人權的具體實踐,是要上位者去捍衛下位者的權益,下位者只能主張或消極抵抗爭取自己的權益,也因此捍衛人權被視為人類高尚的情操。人的角色上位或下位不斷更換,除了封建時代的帝王,我們總有位居下位為人主宰的時刻。也因此,只有當人權的觀念被奉為普世價值的時候,才能消除害怕有朝一日淪為下位時的恐懼。所以我認為尊重他人的人權,絕對不是對對方的施捨,而是讓自己放下恐懼的救贖,捍衛他人人權即是宣示自己的人權。至於我們該如何去對待子女或下屬,完全遵從他們的意願表面上說是尊重他們的人權,但實質上這樣做是不是對他們最好的方式?

  人權的維護如同法律,都是約束人類行為的最低標準,但對於美麗社會是不夠的。每個人都有期盼充分掌握自我的"主導性",但也充滿得過且過的"依賴性"。人權,強調的是把主導性還給個人,讓每個人都能成為自己的主宰;但不幸的是,卻很少有人能夠扮演好主宰自我的角色!實踐美麗社會,不能假設每個人都有完整的人格,包括我自己也都常懦弱和選擇逃避。其實每個人在不同的層面上多多少少都有期盼"被照顧"的一面。我們有掌握自己未來前途的企圖,卻也期待著有什麼事別人幫我們做得好好的,讓我們不必傷腦筋的依賴性。這問題就來了,什麼事要主導性,什麼事要依賴性?這兩者之間是否有衝突?

  我家的狗狗很不喜歡讓人摸腳,卻偏偏趾間發炎要擦藥,每次拿藥接近他就要咬人。剛開始戴嘴套趁其不備偷擦藥,但一兩次後狗狗就學乖了,一拿藥就閃。狗狗變的不快樂,離我們遠遠的整天防著他的主人。我改變做法,找機會多跟狗狗講講話,趁他沒有心防輕摸他的腳趾。等狗狗沒那麼嚴重排斥的時候,我開始拿著藥跟狗狗聊天,告訴他我要幫他擦藥,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把藥擦上。雖然他還是不喜歡擦藥,但我用他信任的方式達到了我的目的,重點是擦完藥後他還會繼續在我們的身邊撒嬌,讓我們摸摸。

  藉狗狗的事來講"主導性"和"依賴性"中間的連結,靠的是"愛"和"信任"。當我們強調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宰的時候,我們怎麼要求下屬和子女來配合我們的做法?答案就是愛和信任。當對方能夠感受到我們的愛和對我們充分信任,彼此的命運便連結起來了。愛和信任,讓我願意把我的將來託付給你,跟你同命!於是乎我取得了代替你下決定的授權。如果對方不再信任我了,當下就立即失去代為決行的授權,便要充分尊重對方的自主性。

  民主自由國家社會不也是這樣嗎?要得權力的人不也是應該用愛和能力來取得信任,而不是用激化對立來取得位置。

  我是一個建築師,擅於空間和圖像表達,已經盡我可能用文字敘述我的想法。平常隨業主追尋幸福的夢,也期待這個社會給我充分授權,讓我把我認為的幸福帶給人。談人權的目的是什麼,對我來說是讓每個個體和族群都能充分展現自身的生命力,多元而和諧,豐富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