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小書的啟示

家庭主婦 吳靜宜

  兒子喜歡恐龍!今年小一。

  繞著操場散步時,總要我陪他編故事。只要故事裡有異常磁區、時光隧道可以通往恐龍時代,他就高高興興、心甘情願地陪我走完一圈又一圈的200公尺,可以不膩、不嫌、不棄!

  學校功課要孩子們做小書,內容不拘,兒子心中熱門題材首選,自然便是──「恐龍」!

  七歲半的孩子,畫的圖比寫的字漂亮,說得比唱得好聽,相信是多數父母的共同經驗!

  要兒子「我手寫我口」,並不難;但,要每個段落先「空兩格」、記得「,」和「。」,偶爾用的是「、」......這一類芝麻蒜皮的小事,對孩子而言,卻都是「第一次」!

  五年前老大的小一時代,因忙著顧老二,完全無暇操心當年老大的小書!如今我長了五歲,老大十二歲半,我竟是首次體驗「?小一做小書」!感覺像「第一次當媽」!陌生、受挫、親子間小衝突起伏不斷。一天、兩天,一週、兩週過去,終於警覺該「見好就收」;在引爆對方之前,趕緊放手或遠離現場情境。

  原來,小書早已不是孩子一個人的功課,我已將它「內化」為我的神聖任務,漸漸地以為這件事「非我不可」!「要事第一」成了那一陣子母子之間的口頭禪,不知不覺形成了一種疲勞轟炸,親子間關係緊繃!

  一直小心拿捏自己涉入的程度、刻意克制自己的創作慾望,其實從小,美勞課一直是我的最愛,因為可以天馬行空地做自己;如今,卻差點剝奪孩子「天馬行空做自己」的天賦人權!在這次件事上頭,我自認表現得不錯,而且很為孩子感到驕傲!

  孩子作品完成後,他自己倒愛不釋手,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都是成就感!似乎忘記曾經熬到深夜1:30和11:30、眼皮沉重的痛苦經驗。也許,其實只有我「感到痛苦」吧!

  想伸出魔掌成為幕後黑手的念頭,始終存在,卻巧妙地被抑制住了!於我,一個自視甚高、自以為才華洋溢的平凡母親而言,實屬不易呀!

  不知,天底下,像我這樣的母親究竟有多少?但,從孩子左右隔壁班同儕的作品中看得出......有過之無不及之「聖母瑪莉亞」比比皆是啊!

  套句母親節孩子們最琅琅上口的一句歌詞:原來,天下的媽媽,都是一樣的!

  孩子的作品,顯然並未獲得評審青睞;但我很高興,我們母子間達成了一種共識,原始筆觸的大氣線條,得以保存!我們決定保留首尾二頁的序言和後序,不上色、不另描黑邊,這決定,我認為「非常重要」!我堅持保留住一個小男孩在作畫的瞬間筆觸裡所散發的自信、胸有成竹和感動--那是許多人長大以後,逐漸耗弱、遺失了的本質--一份可以天馬行空做自己的天賦人權!

  讓孩子擁有與生俱來獨有的創作權吧!或者該用"歸還"二字。歸還孩子一份天馬行空的自由---那是比"得獎"、甚至"著作權"更為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