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的日子

華星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科研人員 林惠敏

  若說這些年來,讓我感受人的出生與死亡,某些時候帶有些許無奈與不平的,應該是短短在醫院實習的那段日子吧!

  小噹是一個一歲半的女娃兒,典型的唐氏症患者,模樣倒幾分可愛,他是我剛離開學校進入醫院實習的第一個case,剛見到他時,只見他被綁在站立架上,頭還不停地到處亂轉甚至拼命舔舐著身旁的鐵架,他比同年齡小娃兒發育地慢,那時的他不會獨自站立與走路,因此需要治療師帶領著學習。他的體重也比同齡小孩輕,在人來人往的治療室中顯得好小,彷彿隨時會被其他嬉鬧的孩子一腳踩住。我看著他很捨不得,也沒把握自已有能耐使他會走路,因此總是盡自己所能的慢慢從站立,各種治療儀器的誘導,一步兩步地使她在搖搖晃晃之中學會了踏出人生中的那一大步,看著他練習累了,媽媽餵著她吃布丁的神情,成就感油然而生。接下來的日子,陸續遇到些腦性麻痺、癲癇、嚴重發育遲緩的小兒患者,每個都有各自的家庭背景,治療師往往不僅接觸了病童本身,也認識了那最貼近,也最照顧病童的家庭成員。偶而,明明眼前的病童,好似已無痊癒的一日,但家人仍舊每日的準時報到,那麼,醫療人員就更不能遲疑了吧?是不是呢,那時的我是這樣的告訴自己。離開了小兒部,又換到了神經部,遇到了更多不同形式的中風、脊髓損傷患者。每每那些病人用偏癱的那一側幾乎壓在我身上,或近乎無力的下肢進行各種運動時,我只能告訴自己與病患:要加油,別放棄啊。即使知道,痊癒是條漫長的路,也許達不到。記得有個退休的老翁,對老伴常大小聲,但總是配合著指示做各種復健活動。復健的成效到是不錯,實習結束後,我回到醫院去探望老師,聽到的消息是:他去世了。那時的我,心裡只記得當初他微笑的臉,奇怪的感受久久不去。在跑病房的時候,曾有個患者很配合復健治療,看到我總是高興的微笑,後來有一天,他不再笑了,讓他從病床坐起時,便無力地望著窗外的遠方,家屬告訴我他已經在做最 癌症治療了,請我讓他就輕鬆點吧。一個人生命力慢慢消逝的感覺,是無形但具有摧毀性地,我不忍陪伴他看窗外的景色。此外,更曾經遇過漸凍人患者,全身已僵直,動也不動躺在床上,更叫人不忍直視。

  現在,雖已離開臨床,久未接觸。但那些畫面,是存在腦中深處地。人是有力但脆弱地。可偉大但也渺小不已。若說我曾經為這個社會貢獻過甚麼,應該就是那段抱著純粹且誠摯的心在醫院為病人服務的那段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