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無心之過卻使它從此喪失了狗的游泳天賦。
那一年夏天我剛上國中,我們即將搬到新家。我事先帶著黑嘴(一隻才二個多月大的小狗,因嘴巴全黑故名黑嘴),想看看新家的模樣。一到新家,我非常興奮,因為我看到了一個全新的浴缸──那是我簡陋的老家所最欠缺的設備。我馬上擰開水龍頭,放了滿滿的一缸子水。那天天氣非常炎熱,我想黑嘴一定很想洗個清涼的冷水澡吧;況且小小年紀的我,已經知道游泳是小狗的本能,當時我很想馬上就欣賞黑嘴的泳技,說不定哪天我們還可以一起到河裡游泳呢。水放滿了,撲通一聲,小黑嘴從我的雙手跌進了浴缸,牠果真會游泳,它拼命的想要游回浴缸的邊緣,我卻童心未泯將它推回浴缸中央,繼續逗牠玩。
從此之後,我發現無論我用盡什麼辦法,小黑嘴就是不讓我為牠洗澡。每當第一盆水淋在牠背上,牠就抓狂似的想要掙開繩子,我小手一不小心鬆開繩子,它就沒命似的飛奔,跑個大老遠不見了。因此,黑嘴長到三歲大,洗澡次數不超過三次,身上總是有股難聞的味道,讓人難以接近。實質上牠可以算是一隻有家卻三餐時間才回來的流浪犬了。
有一天,黑嘴奄奄一息的躺在附近的一條水溝旁,父親猜測黑嘴不是發生車禍就是中毒了。原本我們等著黑嘴斷氣就埋葬它的(六O年代獸醫並不普遍,也非平常人家請的起),但是父親忽然用了一個奇妙的辦法,父親用洗衣粉泡了一大瓶肥皂水,灌進黑嘴的肚子裡,第二天我發現黑嘴可以起來走動了,慢慢可以進食了,真是奇蹟,黑嘴居然撿回了一條老命。它又繼續了牠有家卻常常流浪的生涯,一直到牠約五歲,牠才壽終正寢。
現在,我是一位小學老師,黑嘴的恐水症讓我深刻體會到一個教育原理,那就是不要強迫小孩子去做它不感興趣的事,特別是在他心理或生理還沒有到達成熟度的階段。我至今仍感到懊悔,因為自己無知而失去了和黑嘴能夠愉快相處的一段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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