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殺生

前國立護專退休老師 畢中淼

      說真的,活了一大把年紀的我,對“殺生”二字反而感覺迷惑,不知怎麼解釋?一般而言,都認為是斬殺飛禽走獸和打蒼蠅拍蚊子。至於買魚吃肉,以及家內裝紗窗、掛蚊帳。這些作為讓蚊子沒得血吃,是不是在殺生呢?真如孟子說的“見其生,不忍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故君子遠庖廚也。這種眼不見為淨,掩耳盜鈴的手法是殺生?還是不是殺生?見死不救,又怎麼說法。再以肉食性動物而言,例如蛇吃蛙,蛙吃蚊子,蛇和蛙都在殺生,蛇吃蛙是在殺生?還是在救蚊子?寄生虫寄生在其他動物體內(有時導致被寄生動物死亡),寄生虫是不是在殺生?細菌侵襲人體,使人生病死亡,細菌是不是在殺生?所以在其他動物而言,他們的關係彼此是非常密切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殺生便成為是有些動物維持生命的必要條件,但是他們有一條共同遵守的法則,就是不濫殺、不貪得無厭。捕捉的獵物,有特定的對象。飽餐後,亦不再捕殺獵物了。而且大多數的動物很少在同類間互相殘殺,所謂”虎不食子”。試問我們人類呢?手段可高明多了!不見血!怎麼死都不知道!

  至於人類,可複雜多了,為了方便,姑且把殺生分為二大類,就是間接殺生和直接殺生。間接殺生任何人都不能避免,而且經常在發生,試問那一個家庭裡沒有真皮做的東西?廟裡的鼓,腳上的鞋,手裡的皮包,那些不是真皮做的?試問你吃過西藥?打過針沒有?這一針一藥不是憑靈感做出來的,是經過無數次的動物試驗,犧牲了無數的青蛙,老鼠,兔子,貓,狗…等動物才能完成。開心換肺,移肝植腎,這種種現代醫學上造福人群的創舉,應該是實驗室內殺生得來的成果吧!試問你清理過水溝嗎?因為登革熱蔓延,倒掉盆裡的積水嗎?這裡面除了少數是患害人的病原體外,大多數是和你不相干的小動物!再說你踩的馬路,住的房屋,在這些沒有建造前,你能想像當地的景觀嗎?可是為了你,該地的原住小動物被迫流離失所,窩破蟲亡,到處流浪!所以不論吃葷或吃素,間接的或直接的都在和別的動物爭食物,爭地盤。當然我們吃魚吃肉,沒有生吞活剝,卻是間接殺生。

  直接殺生可以分為兩類,即無意的殺生和有意的殺生。無意的直接殺生,諸如吃蔬菜,吃白飯時,難免會有幾條菜蟲或米蟲一起下肚。洗衣,擦地難免有些螞蟻,蜘蛛被淹死或掐死,有毒的食物能使貓,狗,老鼠,蟑螂遭殃。綠油油的蔬菜,白裡透紅的水果,大多是農藥的功勞。直接殺生更是一般人的家常便飯,不用贅言了。

  人是萬物之靈是吹的,人是兩腳動物是真的。為了生存,殺生是不可避免的,要點是殺生的動機是什麼?這亦是人和其他動物不同的地方。動物殺生的目的,不外是飽腹,防衛,保護幼小動物。牠們殺生的武器是利牙尖刺,殺生的過程,直截了當,不拖泥帶水。人類可不一樣了,殺生的武器,五花八門,殺生的過程更是難以描述。殺生的目的亦是不可勝數。這兒只談殺生的動機,如果殺生是為了好玩,眼巴巴的望著垂死的動物在作無望的掙扎,是一種享受;聆聽那悽慘的哀嚎,能產生快感。試想這種殺生行為,豈非連禽獸都不如!如果殺生為了吃飽求生存,當然無可厚非,問題就是有了健康的身體,那又怎麼樣?是去為非作歹?遊手好閒?還是改造社會,服務人群?三十年前曾在中原理工學院(現在為中原大學)兼任授課時,學校為了尊重兼任老師,有免費供應午餐。因為是基督教學校,進餐前要請一位信教老師謝飯,至今我還記得,其中的要點是「賜予的飯菜,使我們的肢體和頭腦,充分發揮出力量,來實現您付予的使命」。的確,這樣被犧牲的家禽家畜,至少為人類,已經盡了一份力量,比較有意義,不算冤枉了。

  既然殺害動物是無可避免的,所以不必感覺遺憾。佛經中亦有利用動物治病的記敘,大悲心陀羅尼經中記敘…若有貓兒所著者,取弭哩吒那 (貓頭骨)燒作灰…。又說…若患瘧病著者,取虎、豹、豺、狼皮,咒三七遍,披著身上即差,獅子皮最上…。那是犧牲動物的生命來治病。經典中的”不殺生”如果只對動物言似乎太不公平罷?佛教中有五戒,其中一戒是「不殺生」,更詳細的戒條,例如菩薩有四百戒,比丘二百五十戒,比丘尼五百戒,那麼多的戒條中,不知有沒有再說到維護動物的?如果有此戒條,受戒的高僧大德何不站出來,宏揚其意。如果沒有談到動物的戒條,「不殺生」是否還可作其他的解釋?試將「殺」字不僅作奪命的意思,亦可作削減的解釋。對人與人之間而言,殺生二字更有意義,「生」的解釋除了生命外,尚有生計、生存、生意、生活…。換而言之,人和人之間的不殺生才是重要。所以待人切莫尖酸刻薄,趕盡殺絕,挑撥離間,搬弄是非,落井下石…種種損人利己的行為。那樣的做法才是經典上說的「不殺生」。所以古人說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應該擴大它的含意,是說人人都有機會去做救人的事,絕對不是醫生,護士,救生員,消防員的專利。